1志愿
六月的夜晚，蝉鸣阵阵，应和着树下刚刚高考完学子的欢呼声。
“萍萍，你准备报哪里的大学啊？”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小女生向旁边另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问道。
赵子萍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妈想让我在本省，离家近一点。”
…
赵子萍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一中的校服，心想着这终于是穿校服的最后一天了。站在小区楼下，抬眼看着三楼的昏黄灯光，说明赵女士还在加班。
赵云是一名典型的从家庭主妇重回职场的女性，现在和大学同学合伙开着一间影楼工作室，白天去给摄影师当助理，晚上回来修图。
拿出书包里的钥匙，赵子萍打开门，默默换了拖鞋，准备去厨房找吃的，因为赵女士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萍萍，回来了啊？终于考完了，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酸菜鱼，你先坐着，等妈去给你热一下。”赵女士从书房里快速走了出来，边说着边向厨房走去。她穿着白灰条纹睡裙，黑色拖鞋在地板砖上滑行，一转眼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我眼前。
“妈，你今晚不用修图吗？”赵子萍好奇地问道。
“哎呀，今天以你为重，工作先放一放！”赵女士从厨房探出脑袋说道。
赵子萍讷讷地点了点头，也不管赵女士看不看的到。
赵子萍一直都想去隔壁省的A市看一看，可能是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个男孩曾在她们耳边描述过他的家乡是历史名城，多朝古都，更是发展飞速的城市。
如果能够去那个城市上大学，那既可以远离赵女士的监管范围，又可以满足我内心深处的那个愿望。但是赵女士应该不会同意……
坐在餐桌上，看着面前白瓷盆里乳白汤中的酸菜与鱼片，盘子里摆放整齐的红烧排骨，蒜泥裹着的凉拌茄子，辣椒红艳艳夹杂其中的干煸豆角，还有她最近心心念念的牛肉丸子汤，上面飘着绿油油的葱花。
因为赵女士工作太忙，除了工作室里的图，她还在网上接一些私活干，平时一般都是点个外卖。赵子萍已经不记得上次吃到赵女士亲自下厨是什么时候了。看着眼前这一桌丰盛的晚餐，竟然从心里涌出来丝丝感动，开始自责想要离家读书的那个想法。
不等她酝酿的情绪表现出来，赵女士已经催促她开始吃了。
吃完饭，她自觉的和赵女士一起收拾碗筷。赵女士边用抹布擦着碗，边转过头来递给她，让她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萍萍啊，你爸今天来电话了，让你回去看看你的奶奶，说是快不行了！”
“嗯，好啊。”原来是终于要不行了吗。曾经因为那老妖婆的重男轻女，教唆自己的妈宝男儿子和赵女士离婚。当时生完双胞胎女儿，伤了身子的赵女士才刚刚恢复，今后都不能再怀孩子了。
可能是因为孩子还小，也可能是因为还没找好下家，时隔四年才将离婚摆在了明面上。
赵子萍还清晰记得自己四岁时候看见的场景。
“赵天明，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这么多年，你妈宝男我忍了，但你因为你妈一句句没给你老赵家留后，我真的听恶心了。嫌弃我这破烂的身子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是吗？”当时的赵女士站在客厅里声嘶力竭地质问着我那便宜老爹。
“你这生不了男孩的破烂儿，还敢骂我儿子，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我家门，你这个外来赵家是专门来克我们老赵家的。”说着那老妖婆就要扑上来打赵女士。
“妈，别闹了。”赵天明窝囊地站在歇斯底里的两人中间，趁着间隙转头看向赵女士，快速说道。
“孩子和房子都归我，不然别想离婚，不然我死也要耗在这里。”
“呸，你想的美，俩丫头片子你带走。”老妖婆赶忙插嘴。
“赵云，孩子一人一个，法院也倾向于这般做，但是房子上面写的是我名字，就算分，你也分不了多少，再说这也是个学区房，你也不想带着孩子以后风餐露宿吧！”
赵女士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把什么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男人，低下头苦笑了一下。
后来当她看到这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时，她才明白自己真傻，真的。
片刻后抬起头，“好，我要萍萍和房子。”
那老妖婆还想再抗争一下，但被儿子的一个眼神劝退了。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们都太傻了。
“好，妈，我明天就去看看。”自从离婚后，赵女士就将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偶然知道前夫再婚还有个小我三岁的男孩，也很不在意，可能是对那家人的早已死心了。
“萍萍啊，妈觉得女孩子还是得多看看这世间的广阔，才不会被困在生活的方寸之地。妈不再拘你上本省的大学了……”
“真的吗？妈，真的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倒让赵子萍有些无措，完全忽视了赵女士思想的转变。
晚上赵子萍躺在床上，还在畅想着那个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城市。
2探病
第二天吃完饭，赵子萍就穿着青色的碎花连衣裙，提了一点水果，去了她便宜老爹家。
给她开门的是李阿姨，她名义上的后妈。还没逼走正宫前，就已经成为小三，更是在一举得男后，正式上位。
“萍萍啊，你来了呀！你奶奶已经念叨你好久了。”
曾经以为过去的都能淡忘，但再看到这些人的嘴脸，还是会忍不住犯恶心。
还有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个老妖婆。为什么她们联合做了那般不知廉耻的事，还能以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不懂，不懂这世界的公平道德只是用来约束好人的吗？
“萍萍啊，奶奶这段时间真是很想你啊，听说你高考完了，我们萍萍从小就聪明，学习一直都是尖子生。放假了，你也闲着，就在家里给弟弟顺便补习一下。”
看来这个老妖婆真是被这个小三姨拿捏住了，乘着病临死也要压榨这老妖婆的祖孙情啊。可是她应该不知道，赵子萍和她们之间的那丝微末的亲情，早就随着赵子安的死而烟消云散了，而留给赵子萍的却只有恨。
“好呀，奶奶，不过我得回去问问我妈。”
到底还是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
小三在饭桌上不经意提起：“萍萍就是聪明，我听晓光说，学习一直都是名列前矛啊，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老公，当初你应该要萍萍的呀！不过也对，要我，我也肯定选懂事的萍萍，安安那性子，问话都不见得回你…”
是啊，从小大家都说她俩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天差地别。
人们都说姐姐乐观开朗，肆意活泼；但妹妹内向阴郁，偏执己见。所以任何人选择喜欢姐姐都是应该的，不是吗？
“安安都去了，你就少说两句。”便宜老爹难得说了一句话，毕竟死者为大。
坐上回家的公交，晃晃悠悠地，赵子萍在想她为什么今天要来面对那一家恶心的人呢！可能只是因为她现在是赵子萍，是那个所有人眼中，一直健康快乐成长的姐姐。
当所有人都认可了这张面具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没有摘下来的必要了。同时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赵子萍没有和赵女士提给小三姨孩子补课的事情，因为让自己女儿去给小三家孩子辅导，这种令人作呕的画面简直难以描述。后面报完志愿，赵子萍就直接去隔壁市的同学家玩了。
答应归答应，她可没说一定要践行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谁还想回头再跳一次，浅跳也不行！
3入学
赵子萍得知自己被第一志愿录取时，即使是在意料之中，还是非常高兴。
入学报道这天，赵女士是陪她一起去学校的，看着铺完床铺，又给她买这买那，生活用品样样不落，一直絮絮叨叨怎么照顾好自己的妈妈。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因为她之前也是怀着远离妈妈的想法，才来到了这里。这种内疚的感觉更是在晚上睡觉前更加强烈，令赵子萍不自觉地在被窝里啜泣。
赵子萍做了个梦，梦的开始是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小女孩问另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妹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纸啊？”
“我啊，当然喜欢漂亮的呀，不过还得要会打架，就像电视剧里会飞的大侠一样，这样才能保护我们啊！”
听完这话，姐姐像是达成什么目的似的，俏皮一笑。
“不过妈妈说得等上大学才能喜欢，小孩子不能早恋，会影响学习的，妹妹你可不能早恋哦。”
画面一转，是小三姨恶狠狠地瞪着被她一巴掌扇在地上的小女孩，“让你好好看着弟弟，你是怎么做的，竟让他被别人打破了头。”
旁边还有那个老妖婆的附和，“这小妮子，就是没有她姐姐做事机灵，让天明留一个女儿，就是来照看咱赵家的这个宝贝疙瘩的。”
梦醒了，才明白她真的做不到既往不咎。
………
第二天就是大学初课程：军训。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女生们终于把头发优雅的藏在了脑子里。鞋子里也垫好了姨妈巾，防晒霜更是不必说，个个都准备充分。
清晨，阳光明媚。
一排排军绿色的方阵在班长的带领下，有序地向操场逼近。
“我是第七女子方队教官武清和。”看着眼前这位教官，目测肯定有一米八，腰带紧紧勾勒出挺拔的线条。脸是被太阳晒出的小麦色，鼻梁高挺，那双桃花眼使他摆不出严肃狠戾的表情，说起话来总让人感觉笑眯眯的。
“同时我也是你们的直系学长，这届教官都是提前在新生中选拔的军校生。”
赵子萍刚开始听到武清和这个名字还有一点恍惚，心里泛起涟漪，是那个男孩吗？当抬起头看到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时，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小学时代的同桌。那个和她小学期间交集最多的一个男生了。
站军姿结束后，武清和又组织她们开始绕操场跑了一圈，接着开始练军体拳。
下午继续在炎炎夏日里操练，终于到了晚上，大家都瘫坐在草坪上，面对面做成排，开始玩游戏唱歌，后面就变成女生之间的八卦了。
第一天的军训就在大家的兴奋与激动中结束了。
晚上睡觉前，赵子萍的大姨妈提前到访了，这就导致她第二天走路的时候都有些飘忽。但是她更担心的是即将肯定会到来的肚子抽痛。
因为那次的落水，遗留下来宫寒的毛病。使得她每次来大姨妈的前两天肚子都会阵阵作痛。期间赵女士也带她看了很多老中医，喝了数碗中药，还是于事无补。
上高中的时候，赵女士虽然忙，但每当这时候还是会给她熬红糖姜茶。现在离家这么远，此刻她开始无比怀念赵女士的爱了。
先扛过早上吧，下午实在不行就和教官请假。但心里还是隐隐担忧教官要是不允假可怎么办！昨天看他点名的样子，像是早就忘了赵子萍这个人，那她也就没必要再提起了！
4重逢
“好了，全体都有，先绕操场跑两圈。”武教官在确认无一人缺席后，就开始发号施令。
女生们都丧气地唔呼一声后，开始跑圈。
跑了一圈后，赵子萍实在是连唉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仿佛要冒出火来，双腿都是凭着惯性在前进，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丧失了知觉。慢慢的，就变成了她一人吊在队尾龟行，并且肚子这时候也开始不合时宜地抽痛。
不行了，看着前方在队伍侧方领队的教官，赵子萍想跑出队伍，向武教官报告请假。
就在她准备控制双腿转方向的时候。突然，不知左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右脚定在了原地，迈不出去了。双臂以及身体前倾，狠狠地趴在了地上。双手以及半张脸和塑胶跑道来了个亲密接触后，她才意识到，刚刚肯定是踩到鞋带了。
太丢脸了，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个狗吃屎。赵子萍立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右脚在使力的那一瞬间，一阵剧痛袭来，她又摔回了原地。
武教官这时已经赶到了她身边。赵子萍还没来得及开口让他扶一把。他就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向班长交代了一下事务，抱着她向医务室走去。
赵子萍在他怀里惊的说不出话来，周围女生们的欢呼与私语羞的她更不敢抬头。屁股和左腿的挣扎透露出她反抗挣扎的欲望。
“赵子萍，不许乱动，你脚扭了，得先去医务室确定一下有没有骨折。”严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教官能在短短一天里，在五十六个女生中清晰记得她的名字吗？是巧合还是…
赵子萍在他怀里抬起头，他的侧脸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古铜色皮肤上的绒毛柔和的向她打着招呼。他的眉头此刻皱在了一起，是担心还是她比较重？
但他的呼吸并不显得很急促，倒是心跳声能匹配的上他匆忙的脚步。
操场离医务室并不远，就在操场出来之后右拐。
将赵子萍放在医务室的床上，武清和找来了一位医生。
“大夫，她脚拐了，比较严重。”武清和对着这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大夫说。
“脱了鞋袜，我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拍个片子。”男大夫扶了一下眼镜，转身出去拿处理的东西去了。
赵子萍在床上将右膝盖放上来，凑近双手，脱了鞋袜，脚踝内侧已经明显肿起来了。
大夫这时候刚好进来，放下碘伏，直接上手捏了一下。
赵子萍立马疼的龇牙咧嘴，又立马咬住嘴唇，压住声音。但右脚的五个脚趾已经被疼痛刺激的舒展开来，因此那位于右脚大拇指和二拇指之间的红痣也完全展现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武清和一眼就看清了那枚红痣，心里掀起了巨浪。
小时候那个姑娘俏皮的话语还一直萦绕耳边。
“我都告诉你，我妹妹这么多喜好了。你怎么还没行动呢？
不过，还有一个秘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是什么？”小武清和赶紧又献上自己的零食。
“那就是我妹妹右脚大拇指内侧有一个红痣，我告诉她我也有，但其实我没有。所以你长大以后肯定也不会认错我们俩的。”
小武清和偏过头走远了，心想“不靠这个我也能一眼区分出来。”
武清和心想，原来真的是她，昨天他没有认错，但是她不是早就已经……。
“肿的挺厉害，需要拍个片子再看一下。”男医生扶着赵子萍去拍了片子。
测定结果是轻微骨裂，没什么大事，但是需要十天才能消肿，半个月过后才能正常走路。
医生开了两瓶喷的药，还有口服的消炎药。处理完手上的擦伤，让她在这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宿舍静养了。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赵子萍和武清和了。
“赵子萍，你们宿舍是上床下桌吗？”
赵子萍不太懂武清和突然问这个干嘛？就嗯了一声。
“那子萍，你就干脆请假去我家养伤，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我妈也在家，阿姨也可以照顾好你。”
赵子萍还没从他那声子萍里回过味儿来，就又听到去他家里养伤。
愣了一秒，就赶忙摇头拒绝道：“不，不用了。”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赵阿姨过来照顾你！”武清和站着俯视着我，紧绷的脸看不出他的意图。
看着饭桌上满满的家常菜，当然那盆豌豆猪脚出现的太过巧合，令人不得不多想，那是为了让她以形补形的。
武清和很轻易就抓住了她的软肋，让她不得不听从这个去他家养伤的安排。因为这点小伤，让赵女士过来照顾她，她自己都觉得矫情。但宿舍的床，她现在这只伤脚实在是上不去。
武清和的爸爸妈妈热情的为我夹菜，看着堆了小山似的饭菜，赵子萍实在忍不住向武清和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结果武清和愣是勾了一下唇角，埋头吃饭，当做没看见。
“子萍啊，小时候阿姨接送和和的时候，经常碰见你和你妹妹，你们俩双胞胎在人群中可醒目了，长得一模一样…。”
“妈，你做的这个菜好像有点咸。”
“啊，我尝一下啊，不应该啊。我是照梅姨说的做的呀。”
……
武清和带着赵子萍的行李，扶着她来到了他们家客房。
“子萍，学校的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军训就不用再参加了，休养好估计就可以直接去上课了。”
“武清和，谢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毕竟我们一起念了六年的书，再谈谢谢就生疏了。”
“我妹妹安安她……。”赵子萍准备向武清和说清那件事，赵子安出了意外过世了，就在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武清和也刚好在升初中的那个暑假，从他姥姥家转回了家乡。
赵子萍想当然觉得武清和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其实武清和早就知道了，从曾经的小学同学那知道的。
“不用再给我解释了，我都知道了…”
赵子萍看武清和明显不想再听的样子，就识趣没再多说。
5尾声
赵子萍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武清和的，也许是他把自己从操场抱起的那时候；也许是他把自己带回家养伤的举动；也许是即使自己脚伤好之后，他依然在宿舍楼底下等她一起去上课……。
后来周围的朋友都知道赵子萍和武清和在一起了，只有赵子萍自己不知道。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武清和的温柔陷阱里，不可自拔。
曾经她想着只要君心似我心，有些事哪怕不向对方坦诚也是好的。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她自己却越来越不满足了。
她总是在想，武清和小时候是喜欢赵子萍的，那现在他喜欢她，是因为她只是赵子萍吗？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奢望，他会不会喜欢的是现在披着赵子萍外衣的赵子安呢？
在开毕业典礼的时候，武清和向赵子萍求婚了，在周围朋友的一片簇拥与欢呼中，赵子萍接过了武清和手里的那束花。
赵女士的病危通知也恰好下达在这个夏季。
武清和陪着赵子萍一起回去了。赵子萍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赵女士，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的李叔叔，就是那个和妈妈一起合伙的大学同学。对她缓缓开口道：
“萍萍，其实你高考完，你妈妈就知道自己病了，当时医生说保守治疗，还有最多三年的时间。进行手术的风险很大，即使成功也最多坚持六年，所以你妈妈就放弃了。
让你去外地念大学，其实她很不舍得的，总是放心不下你。但是她又想让你能尽快独立生活。放假也不愿让你回家，怕你发现端倪。所以她身体状况一有好转，就让我陪她去学校看你。”
那天晚上，赵子萍一直陪在赵女士身边，握着妈妈的手。赵女士的手有些浮肿，右手食指被鼠标磨出的茧子都软化了不少。
第二天早晨，趴在病床边的赵子萍悠悠转醒，艰难地睁开浮肿的眼睛。就看到赵女士不知什么醒的，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妈，你醒了吗，能认出我来吗？”赵子萍轻轻试探地问道。
“安安、安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握住我的手松开了。
“妈，妈…你再看看我，妈…”
后来的那几天赵子萍都记不清了，整个人就像当初飘在黄河上浮木，被水流裹挟着前进。
那时候最先掉进黄河的是赵子安，姐姐赵子萍跳下去救妹妹，奋力将妹妹推上岸后，就被黄色汹涌的泥水冲走了。
后来，当妈妈握住赵子安的肩膀，紧紧盯着，说：“你是萍萍，是吗？
说，你是萍萍，对吗？”
可能是被眼前这个女人不容置喙的语气吓到了，也可能是不想回到那个经常挨打的重组家庭。她最终妥协地点了点头，回到了四岁时并没有选择她的妈妈身边。
顶着赵子萍的名字，却依旧活着赵子安的余生。
赵女士给我留了一封信：
“妈妈一直都知道，但妈妈已经错过你一次了，妈妈不想再错过第二次选择你的机会。
毕竟，哪个当妈的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呢！妈妈知道后来你一直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乐观开朗，让自己更靠近姐姐的性格。妈妈都懂，妈妈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当初的选择。
妈妈以你的名义，在你上大学的城市买了一套房子。妈妈以后会在天上看你过的幸福。
安安，妈妈永远爱你！”
看这封信的时候，赵子萍并没有刻意回避武清和。因为她自己也想知道，自己内心一直纠结的那个答案。
但没想到，武清和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军训点到你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你是安安了，不过时间太久，我还不能确定。后来看到那颗红痣，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小学同桌，我从小到大一直喜欢那个女孩。”
赵子萍抬起头，疑惑道：“红痣？”
武清和宠溺地摸摸赵子萍的头，缓缓道：“你忘了吗？上小学的时候，虽然你我是同桌，但是你总是不搭理我，我给你零食，你也不接。我只好去贿赂萍萍，让她告诉我一些你的爱好。
她就告诉了我这个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秘密！所以那次在医务室，看到你脚指间的红痣，我就更加确认你就是安安。”
原来是这样。赵子安在七八岁的时候发现自己脚缝之间长出了一颗红痣，以为是什么大病。她就去问了姐姐，结果姐姐说她也有。并给她解释，妈妈说长痣是很正常的。赵子安才彻底放下心来。
“安安，别人都说我们俩哪里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我知道我们有一处是不一样的哦？”回忆里，姐姐好像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那场泥流被冲刷干净，原来这只是我自己没意识到一个秘密罢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