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悬挂在左上方的点滴,一滴一滴,安静而有节奏地滚落。头痛欲裂,缓缓抬起右手准备揉头时却看到床边趴着一个人。
手的动静惊醒了他,他抬起一张颓唐的脸,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看着我,眼睛里忽的绽放出一丝光芒,声音有些嘶哑:“你醒啦?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你已经快昏迷了一个星期了。”
这个男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难以抑制的愤怒直冲头顶,疼痛加剧,挣扎着用右手撑床抬起了上半身,想抬左手给他一巴掌,不料左手的一阵刺痛,一丝血红冲进了长长的软管里。我痛苦的尖叫着:“林俊你给我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
“安琪,安琪,你别激动,小心你的伤!我先喊医生来,等你好了,你怎么撒气都行!”林俊慌乱的说着,试图用手按住我的肩来安抚我,被我用右手打掉。他没法,只好跑出病房,在走廊里高喊医生。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瘫回到病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滚烫的生疼。车祸前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的重放。
2、
那天下午,女儿特兴奋的跟我说,在她的大学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她想跟我一起去尝尝,另外还有个小秘密要告诉我。我瞅了她一眼,那喜上眉梢的样子,打趣道:“什么小秘密?是有人拜倒在我家大小姐的石榴裙下了吗?”女儿的脸一下子红了,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知道,她每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摸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儿,她蚊子哼哼似的:“哎呦,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看这情况,我心下就明白了几分,这是要带男朋友来见我咯,我兴冲冲的给林俊打了个电话,没接。最近他总是这样,电话也不怎么接。女儿见我失望的表情,赶紧说:“可能爸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我勉强扯了扯嘴唇,以前再忙他都没有不接我的电话。想了想,又给林俊发了个短信,拎着包和女儿出了家门。
刚到甜品店,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色灰蒙,水汽四起。挑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刚坐定女儿迫不及待的跟我说:“妈,我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了!”“快跟妈妈说说,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儿?能把我家的大小姐给收服了?”,“哎呦,妈,他来了你就知道了!不过,他可是个穷小子,妈你不介意吧!”,“怎么会介意呢?只要对我的宝贝女儿好,妈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没钱了,爸妈给你!”,女儿又害羞的摸了摸耳朵。
不知不觉中和女儿聊了好多,而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愈发的阴沉,女儿有些心神不定,不时的拿出手机左看右看,又望着窗外的大雨叹了好几口气。我放下手里的咖啡,用嘴努了努手机说:“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女儿摇了摇头,“他可能还在做手术呢,不打扰他了,再等一会儿吧,再不来就约下次吧。”
我看了看女儿低垂的头,又扭头看了眼窗外,雨真的好大,时不时还有几声惊雷。正准备收回视线,忽然发现雨雾中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朝着我们狂奔而来,我赶紧叫女儿,她闻声趴在窗户上,仔细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猛地弹了起来,抄起甜品店门口的雨伞就冲进了雨里。
我无奈的摇摇头,有些许羡慕的看着女儿撑着伞奔向那个黑影,两个人在雨里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我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林俊始终没有回我电话,连短信也没有。
吱扭一声,我努力撑出一个笑容,扭头看向门口。女儿的刘海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一手挽着男朋友,一边开心的向我挥挥手。男孩狼狈如落汤鸡,裤子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一张瘦削的脸上局促和果敢交织。他伸手把伞放下,又理了理女儿的刘海,女儿冲他甜蜜的一笑。
我点头示意了一下,斜眼看了看服务员盯着地上那一滩水迟疑的表情,拿起了桌上的东西站起来走到他俩身边说:“你看你俩都湿透了,这么着吧,天也晚了,先回阿姨家洗个热水澡,换换衣服,今晚就在阿姨家吃饭吧!”他俩惊喜的对视了一眼,女儿欢快的说:“妈,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杜飞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男孩转身去结了账,我冲女儿满意的点点头。
3、
当我打开家门时,我们仨个人都愣住了。林俊的鞋赫然放在门口,只不过旁边还有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柔滑的缎带在鞋面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跟儿细细的,仿佛只有极纤弱的女子才能穿上这般轻盈的鞋,而我早已发福。
楼上卧室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还有清脆的笑声,声声直击心脏,我甩掉脚上的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女儿颤抖着叫了一声:“妈。”我也仿佛没有听见,往楼梯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上楼,猛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啊--”躺在床上女人见到我如同撞见鬼了一样尖叫起来,慌忙扯着被子盖住自己半裸的身体,林俊也慌了神儿,一骨碌滚下床,在地上随便抓了件衣服盖住自己的下体。
“林俊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要脸!”发了疯般的我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和林俊撕打起来,谁知那个女人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来拽我的胳膊,不知哪来的狠劲儿,我一抽手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林俊见状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时支撑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妈,你没事吧!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妈!”女儿刚跑到卧室门口就看到我倒在地上,慌忙伸手扶我。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嗡嗡作响,一把推开了女儿的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血气上涌,来不及多想,我就跑出了卧室,楼下客厅空无一人。
我飞也似的冲下了楼梯,打开家门,光着脚跑在雨里,地上的碎渣一粒粒扎进肉里,冰凉的雨水疯狂的打在脸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跑着跑着我嚎啕大哭了起来,那个承诺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却用最恶毒的方式结束了对我的感情。我该怎么办?!
“妈妈!等等我!妈妈!”谁知女儿一直跟在我身后,她一把拽住我,“放开我!”我奋力的想要挣脱她,就这么撕扯着挪到了路口,一辆谁也没注意到的车飞速驶来,“哐----”的一声,我失去了知觉。
4、
“医生,她刚醒,但情绪比较激动,这会不会对她的病情有什么不好?”熟悉的声音又响在病房门口,我心中一阵冷笑,哼!你还有脸关心我的病情!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见我睁开了眼睛便开口:“林安琪女士,你刚苏醒,情绪一定要安稳,这对你的恢复有好处!”说着拿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
“等等!你叫我什么?我不是林安琪,林安琪是我女儿!对了,我女儿呢?”我忽的发觉不对,不止医生,刚刚林俊叫的似乎也是安琪的名字。赶紧四处看看,也不见女儿的踪影,抬头看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林俊凑上来,“安琪,我是爸爸呀,你说什么傻话,我,我是对不起你妈,但,但你……”我狐疑的看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什么不同。“有镜子吗?”我急迫的说,感觉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滴。
林俊赶紧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给我,我接了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脸,简直难以置信,我居然长着和女儿一样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长着安琪的脸,那我,简宁到哪去了?电光石火之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定了定神问道:“简,呃,我,我妈呢?”林俊沉默了。“我妈呢?她叫简宁!她在哪?”我扭头看向医生,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