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大海在夜晚的月光下闪闪发光,魅惑的蓝色闪耀着迷人的气息,但是美好的外壳总是包裹着心酸的秘密。在未曾有人抵达的深海里,每个人心底的秘密空间,总是千疮百孔遍布荆棘。独角兽女孩的心底也是一个小小的海洋,没有留下的眼泪储存在那里,每一滴都藏着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望着玻璃窗外城市特有的霓虹灯光,独角兽女孩突然很想念小时候如月光般黄噔噔的、温暖熟悉的路灯。不久前,她在梦里还见到过的。她很清晰地记得梦里自己拿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风筝,向着学校的方向跑去。突然,时间就停住了。她就保持着姿势定住在那儿,几步之遥到不了那开遍红色木棉花的,有着熟悉黄色围墙的校园。
独角兽女孩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土地。她轻轻地踏了几步,屈膝俯身呼吸。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奶奶温暖的怀抱。不经意间,眼角的泪滴又一次滑落了。天堂里也会有孟婆汤吗,那么去了天堂的奶奶还能会记得这片土地吗?
小学的寒暑假,独角兽女孩都会搭乘长途大巴往返家乡和陌生的城市。那个时候大巴没有固定的座位,她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即使窗外的景色总是没有创意的民房、公路和杂草。
生死是人生的开始和终结。按照逻辑,独角兽女孩应该体会生再体会死。但是,在她还没能为生命的降生而心怀惊喜和感激的时候,死亡来了。
九岁的她,一家三口和别人不一样,奶奶、姐姐和她。
平凡无奇的夜晚,独角兽女孩在房间看着大S版的倩女幽魂,洗着衣服的奶奶突然虚弱地走到房间瘫坐在椅子上。奶奶用力地克制住身体的疼痛,温柔地让独角兽女孩去找几百米外的亲戚来帮忙。
去亲戚家的路上,走到小巷尽头的矮石梯,独角兽女孩发现那片平时经常玩耍的沙地被月光染上了苍白的颜色。姐姐跑在前面,她在后面跑着。村里的医生来了又走了,人生中第一次看见的救护车载着奶奶在漆黑的夜里红色的灯随着急救灯一闪一闪,消失了。
那个晚上,独角兽女孩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即当爸爸又当妈妈的奶奶,除了要照顾自己和姐姐,每一天都在与时间赛跑和疾病斗争。一夜之间,从健康到死亡每个人必须经历的生离死别就这样硬生生出现了。
回到房子里,独角兽女孩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偌大的家里她和姐姐蜷缩在奶奶常睡的床上。谁都没有说话,独角兽女孩觉得心脏正在生长出圆润沉重的石头,那颗石头顺延着神经将喉咙堵住让她发不出声音,就连氧气也进不来。那天晚上,面对死亡的袭来一系列的不知所措,独角兽女孩认识了一个新词语——懦弱。
亲戚回来了,拿走了奶奶用的席子。她轻声问了,奶奶在哪里,可是仿佛就连空气也沉睡,没有人回答她。她重新爬上奶奶常睡的床,透过木头边框的窗户看外面的天空,和昨晚的一模一样。
奶奶还是没有回来。亲戚把她和姐姐带到了以前住的老房子里,她紧紧抓着亲戚的手,这是那天晚上,唯一让她不太孤独的时候。
被叫醒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独角兽女孩和姐姐来到了家门前,只有几个小时,家已经变得让她感觉到陌生。“你爸妈回来了,就在前面。”有一群亲戚围着,在奶奶即将去世的前夕,她的家庭第一次不需要通过电话线,真正团聚了。
天亮了,有一个人走过来和独角兽女孩说,奶奶在那边,让独角兽女孩过去看奶奶最后一眼。她看着姐姐走过去,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奶奶的灵堂,也是她独角兽女孩长大的地方。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她才有勇气走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奶奶舍不得穿的一套黑色呢绒裳挂在椅子上,奶奶的身体已经用白布盖上了。上完香,她就在旁边站着。炎热的六月天,她没有感觉到炎热。周围的温度和北极的冰川一般,将心脏流动的血液也冻成冰,轻轻一碰,支离破碎。
很多人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她在地上牵挂的人。但是,她希望奶奶卸下这份牵挂,奶奶这辈子都在照顾着别人希望她去了天堂可以把时间都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