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动荡而疯狂的年代,远离城市的陈家沟也未能幸免于难。陈家沟在解放前的大片土地都是由姓陈的种植,这个大地主就是紫萱的爷爷。
一天家里祖传的黄龙玉被偷了,紫萱的爷爷屈打成招把姓白的一个长工打死了,从此两家的仇就结下了,两族人见面恨不得打死对方。那件事过后,就解放了,陈大地主的土地也被分了。讽刺的是,陈白两家的土地相邻。1960年的时候陈大地主去世了,那年紫萱5岁。又过了几年,社会上的运动又开始了,由于紫萱的爷爷当时是地主,属于富农,所以她家成为了当时的“重点对象”。白家人更是凭藉自己贫农的身份,打击报复紫萱家,紫萱的奶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破坏殆尽,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了。两家的仇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大人之间的世仇,小孩子是不懂的。
白敬安是白家唯一的男孩,所以家人准许他上学念书。一天在放学的路上,敬安看到紫萱被邻村的小无赖欺负,他为了帮助紫萱,被打的鼻青脸肿。从这以后,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你是我的青梅,我是你的竹马,那年紫萱15,敬安16。两家的大人的说教如出一辙,“你忘了你爷爷(奶奶)怎么没的吗?你要是在和他(她)一起玩,看我不打断你腿!”紫萱和敬安就偷偷地背着家人继续来往,只是那层窗户纸谁都没有捅破。
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了,敬安因为自己的贫农身份有资格参加高考,而紫萱因为爷爷的地主身份,不被允许参加高考,那年紫萱22,敬安23。不出意料的敬安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而紫萱只能在家务农了。成绩发表那天,敬安终于鼓起勇气向紫萱倾诉了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爱,说他念完大学一定回家娶她。两个年轻人都知道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不是两人身份的差异,而是两个家族的仇恨。
命运的三岔路口就这样摆在了两个年轻人的面前,看似寻常的一天,改变了每个人的命运。紫萱的父亲深感命运的不公,凭什么仇人的儿子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去念书,而自己的孩子只能世代务农吗?那个夏天,陈家沟的大雨似乎把以前干旱时期的都给补上了,下了3天3夜,也没有停歇的意思。敬安家的地势较低,泥土建造的房屋,经过雨水的浸泡,房子岌岌可危。善良的紫萱不放心敬安,就执意要去敬安家探望情况。紫萱的父亲知道后,冒雨冲出去要把紫萱拉回来。敬安的家附近一条小桥,在桥上紫萱的父亲终于追上了紫萱,父女俩由于在桥上拉扯,紫萱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近来河水暴涨,瞬间紫萱就被大水冲远了。惊慌失措的父亲,边跑边哭边喊人。这时候敬安出来把家里淘出来的水往外倒,听见了紫萱父亲的呼喊。没来得及穿雨衣就冲了出去,顺着河流向下狂奔。幸好岸边有一棵被大风吹倒,横在水面上,紫萱被拦在那里。敬安不顾汹涌的水流,跳进水里,把紫萱拖到了岸边,一如10年帮助紫萱解围。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太阳露出了一角,霞光绽放,紫萱经村里医生及时诊治,命虽保住了,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紫萱成哑巴了。那个年代,残疾人在村里就是被村民嫌弃的对象,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这辈子应该嫁不出去了。
从此紫萱更加沉默了,眼神也没了灵气,似乎对命运屈服了。当陈家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时候,那边的敬安和家里人摊牌了,这辈子非紫萱不娶了。结果可想而知,即使紫萱是健全人,家里也不会同意,何况现在是哑巴了。眼看离报道的日子日益迫近了,家里以为敬安想开了,开始着手给敬安准备上学的行李。在一个蛙声一片的静谧夜晚,敬安把一瓶农药倒进了嘴里,被及时发现送往医院,虽是假的农药,但声带被灼伤烧坏了,敬安也成了哑巴。大学的梦破碎了,可敬安却面沉如水。在一个傍晚,敬安的父亲时隔40年再次踏进了陈家的大门,他是来提亲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两家终于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泯恩仇了。
婚后的两人,岁不能用言语交流,可彼此的一个眼神胜过喋喋不休。的敬安高考作文接近满分,写得了一手的锦绣文章。在市里日报社当社长的王勋是敬安高中班主任的同学,知道敬安的情况后,为了帮助敬安,让他到报社做了一名编辑。
日子缓缓流淌,敬安和紫萱的两个孩子也都成家立业了,儿子去北京当了一名建筑工程师,参与了许多援非的基建工程;女儿在省城当了一名老师。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停止了,美好的大结局,敬安和紫萱最后相亲相爱一辈子最后一起面对死亡。直到2015年,紫萱确诊为不好的疾病,没过半年就撇下敬安一个人自己先走了。
“老伴啊,感谢你陪了我整整50年,还记得我11岁那年,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偷偷把家里摘的葡萄送给我,对我说‘哥,你吃,甜甜地’,也许那个下午时光就静止了,我确认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如今你走了,半辈子的风风雨雨,现在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敬安居然开口说话了,沉默了半个世纪的敬安原来不是哑巴。当年为了让家里同意,为了让紫萱不自卑,敬安设计了一个准备闭嘴一生的计划,只为了能和紫萱在一起,他装了一辈子的哑巴。紫萱和敬安的父亲老泪纵横,也许两位老人的心结到敬安开口的那一刻才真正解开。忘了说了,紫萱是我的姑姑,敬安是我的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