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瓦之死

2019-02-02 16:05:39

世情

窗外的世界在不断倒退,我坐在火车上,回到1800公里之外的地方参加她的葬礼。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震惊,只记得脑子一片空白,那个叫做楠的女孩子以我最想不到的方式和从没预料的时间点离开了这个世界。

1

我和楠从小是邻居,楠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有着让人喜欢的性格,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没有人不知道楠的父母有着这样一个女儿,人人皆知,不仅因为她的聪明,还因为她的残疾。

楠从小脊柱少一块骨头,严重影响了下肢,走路一摇一摆,因为我们两家相邻而住,所以小时候时常可以看见她歪歪斜斜地从家里走出来,艰难地移动着一条腿,和几乎是在用力摆动着另一条腿前进,然后看到她走到房屋后面的土坡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时候我小且胆怯,只能躲在大门后面偷偷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直到有一天她把我叫了过去,问我为什么总是在看她。我紧张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一转身飞快地跑回了家把铁门关得山响。

那个小女孩看着我的样子我至今难忘。

再长大一些,我和她上了村子里同一所小学。开学第一天她从所有人里的目光里走过,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坐到座位上以后再也没有移动过。虽然学校里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孩子,但都还小,人性之恶也时常坦露出来。

会有人跑到她的座位前,说出极其难听的话,她有时候也反驳,但更多的时候是趴在桌子上痛哭——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地痛哭。

很快的,我和她就熟悉了,毕竟每天都走着相同的路上学放学,每天都能看见对方从门里走进走出,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每次考试下来她总是前几名,和所有的人熟悉了以后,大家都喜欢做她的朋友,虽然她总是笑着,可每当看她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是不快乐的。

楠和我说,她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父母又希望再生个男孩,所以取名为楠,谐音“男”,后来也果然有了比她小五岁的弟弟。

在后来楠对我说,在她很小的时候,病症并不明显,但成长总是要慢别人一步,当她学会爬的时候,同龄的孩子已经在小跑,当她学会走的时候,别人的孩子已经四处飞跑,然后楠又笑着和我说,可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学会走路。

随着时间的推进,楠的双腿病情越来越严重,走起路来也越来越吃力,小学毕业后她甚至不能再独立行走,所以她再也没有踏进过学校一步,没有读中学,更没有读大学,可是我始终觉得,像她那样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如果可以健康行走,未来一定是比我要好得多的,可是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如果。

整个童年我都在记忆里那个遥远的小土坡上和这样一个不能走路的女孩一起抒发着对于这个世界的妄想。

她爱读书,爱写文章,即使不能上学之后,我也能看见她坐在土坡上抱着一本书在看,还会与我谈论着天南海北,世界万物。她的整个人都是发光的,在所有黑暗的人里一直都发着亮光。我总是能在她眼里看见那种生命的跳动,我知道,她喜欢这个世界,她想出去看一看,可是她的翅膀已经被生生剪断,她哪里也去不了。

“你知道吗?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深度。一个人活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一个人死的时候不是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也不是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一个人死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人能够想起他了。”

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和我说过这样的话,而她和我同岁。

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县里的电视台来采访过她,主题是坚忍不拔的残疾少女,镜头里的她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她觉得能给别人当个表率是个好事,她都能活得那么“好”,别人能够得到一些鼓励吧?她这样对我说。那时候全县有很多的人对她有过短暂的记忆,村子里的领导也因为此事得到了上级的赞许。

再后来每隔一两年就有各种名义的活动,村子里的领导就会出现在她的家里,对着镜头夸夸其谈,这个时候这件事的味道就变了,引起了她的反感,她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可是没有人在乎,所有的人都能在这事里面得到利益。

她哭着和我说,她觉得新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可她觉得就是有哪里不对劲,这些事情让她很别扭,我只能默默地听着她说话,听她说着是与非,黑与白。

等她再次被村里的领导要求接受采访的时候,她什么也不会说了,整个人都是傻傻的,说出的话一遍又一遍,总是被要求重新说,总是被打断。那个时候我见到的她,眼睛里满是迷茫。

直到我上了高中,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村子,再后来我上了一个南方二流大学,再到后来在成都找了一份普普通通的编辑工作,勉强维持温饱,在这期间楠与我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她还在看书,偶尔也写着东西,我也把她的东西推荐给别人,可效果总是差强人意。

但因为距离和时间的原因,我们每次只能见一两次面。在她家破落的房子里,在那张矮矮的床板上,与我交谈的仍然是文学,梦想,和世界。

在我二十五岁这年夏天回去的时候,母亲和我说:

“哎?你知道房前的楠今年发生啥事了不?”

我表示并不知道,母亲接着说:

“这闺女在网上聊了一个男朋友,今年都来看她了,住了一个多月,挺高,长得也俊。”

我听到这是十分诧异的,感情也很复杂,我知道现实情况可能很困难,同时也为她高兴和忧愁。

隔天我到她家问候她时,她一脸羞涩地说那不是什么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是她自己写的文章被他看见,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知,男孩无可自拔地迷上了她,可是楠却以身体原因拒绝了他,男孩跨越了几个省份来和楠详相见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甚至接受楠的一切,可她并不愿意。

“你不应该这样呀,至少应该……”

我始终说不出口尝试这个词。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呢,他有他的人生,我有我的,我不应该毁坏他的人生轨迹,他可以有更美好的生活呀。”

“那你觉得,你和他就不能在一起吗?”

楠摇摇头,说了四个字。

“绝无可能。”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楠的世界里只有两个词,成与不成,她没有“尝试”的机会,一旦无法和他走到最后,她会退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她不是不想,她是不敢,她是一张白纸,没有过经历,但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可以重来多次的机会。虽然她已经同我同岁,但她仍然保持纯真美好。

在后来与楠的通话里,有好一阵子她的声音是雀跃的,我也被她感染,问她有何好事,问来问去,楠告诉我,他又去了。

这个他我自然知道是谁。

我问楠,你改变主意了?楠说,她不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可是自己的感情和理智总是在打架,一个在说不能在一起,会变得很复杂,并且对他也不是最好的,可另一个声音也在说,尝试一下,他那么好,而且他不介意你的情况,世间哪有这般好的男人?勇敢一点。

此时楠的声音依然如少女欢快,我却只是简短地应和着,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作为一个从小的好友,我应该去支持他们凑成一对吗?可是楠能承受着一切带来的负担吗?

爱是美好的,也是沉重的,爱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纯粹如楠的心灵,恐怕不堪承受。我心里知道这一切,可我仍然没有告诉她,因为楠已经陷入了这段感情,她的理智犹存,只是被遗忘到了角落里。

在那段时间里,我能感觉到楠是幸福的,她像每个平凡陷入爱情的女孩一样,被滋养在爱情的甜蜜里,只是后来楠突然不见了,我们也断联了一段时间,我仍然疲于工作,甚至再次联系的时候,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未曾通话。

“你怎么了吗?感觉不太对劲。”

“没有,一切都很好。”

“那为什么前段时间不见了?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老朋友,这样可不行。”

“哪有男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

楠的语气是那样落寞,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甚至已经预测了结果,但仍然问出了那句话。

楠说,对方家里不同意,父母以死相逼,他只能放弃。

“人人都有家庭,人人都有父母,这个世界上真正对自己好的,除去父母之外,都无绝对,所以,我知道他的选择,我也非常理解,甚至,我是支持的,不能因为我一个外人去毁了他所有的美好,他做得对,我也尽力这样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没错,他是对的。

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爱不一定是占有,爱应该是美好的不是痛苦的,如果我的存在给他带来了痛苦,那么只能说明,我是自私的,所以,他是对的。”

楠的话里充满了难过,我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在一直说着,告诉我同时好像也在告诉自己,她真正在宽慰的人,也正是她自己,那天晚上她说了很多很多话,一直说着这样是最好的,对当两个人都好,直到后来,我也很难过,我和她说:

“可以了。过去就过去吧”

“嗯,都彼此真诚的付出过。”

“对,没有遗憾,对不对?”

“没有的,这样最好。”

互相沉默一阵,我才开口说道:

“别太难过……”

楠的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情绪如洪水爆发般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

“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为什么闯入我的生命,我有理想有热情,我还可以对未来一片期待,可是为什么他要闯入我的生活,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想要的,是他给了我这个希望,可是为什么他就这么走了,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楠在电话那边痛哭着,我无法安慰我也无从安慰,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楠的情绪太过于激烈,她狠狠咒骂着那个男人,我只能一声不吭地陪伴着,她一直哭了很久,哭到一点力气也没了,最后我听到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不怪他,我很感谢。”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楠都少言寡语,我知道她的生命中遭受了巨大的重创,我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唯有时间可能去化解一切。

2

在楠30岁的时候,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智力缺陷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家快待不下去了,弟弟已经成家,父母逐渐老去,自己又没有基本的自理能力,她说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她不恨别人,她只恨自己,别人轻轻松松能做到的事情,对她来说犹如登天,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对她来说遥远如梦,那段时间她天天都在和我说她不愿意她不甘心,每次都哭得嗓子沙哑,最后又都归于平静,她说:“命,这都是命。”

出嫁那天楠的父母脸上都带着泪,他们怕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她不能走,不能动,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她连基本的保护自己都不能。好在看着男人也老实,虽然不会说道,但总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等嫁过去楠生个孩子,这一辈子就算有保障了。

男人把楠抱到婚车里,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媳妇,虽然万般不好,但长得好看。男人心满意足了,不知道如何表现,就死死地抓着楠的手,楠被抓疼了,手被抓得已经发白,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双铁一般的爪子。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楠,回到家的时候,隔壁只剩老旧的房子,只剩楠苍老的父母,楠很少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自己不能回来,婆家人也控制着她。在对方看来,楠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只要给男人生了儿子,她是死是活,根本无关紧要。

有一次楠回家了,被送了回来,整个村子都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楠被打了,被那个看似憨厚的男人双手打断。母亲偷偷和我说,村子里有很多传言,说楠不守妇道偷人的,说男人喝醉酒发疯的,说楠生不出孩子活该的。可是没有一句话是从楠嘴巴里说出来的,没有人知道真相。

我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疯了,她是多么善良温柔的女孩子!她已经不能自由行走了,只剩下一双手,这个男人就是是怎样可怕的恶魔还要把她的双手打断!我知道,这不是单纯的肢体冲突,这绝对是他妈的故意伤害!楠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这个男人竟然把她仅有的东西也夺走!

我崩溃了,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要想什么,我只是呆呆地发愣,一整天什么也做不了。我尚且如此,楠,你双脚被夺,双手被断,作为被施暴者,我又怎能体会你的痛苦。

这一次的事件并没有让任何人警惕,楠被送回来的第三天又被送了回去,没有人替楠说一句话,我简直不可想象,一个女人被丈夫打成这样,却没有任何说法地就被主动送了回去,因为她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个包袱,都是拖累,更有甚者,把这一切都归于楠的身体上,说她本该如此。没有人认为这不公平,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有问题,男人打女人似乎并没不妥,似乎楠不能行走,被人照顾就应该被人折磨。

人们觉得楠有男人要已经不错了,她本该孤独而死,臭不可闻。

据说弟弟每天都在大闹,弟媳更是像发疯一样各种辱骂,她接受不了楠,更接受不了原本被扔出去的包袱又回来。楠的父母年事已高,纵有万般不舍与恨,也不能抵挡生老病死,他们一边落泪一边又把楠背上一辆生锈的三轮车,盖上好几层被子又送回了婆家。

我曾尝试与她联络,但总未能有好的结果,仅有的几次对话也显得苍白无力。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楠说:

“特别好。”

我不知道这三个字背后楠承受了多少,只是这三个字寥寥回答。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事情吗?”

“我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得到了,没有遗憾。”

我不能理解楠说出这些话的意思,更不能理解她现在过了怎样的生活,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楠了,我从未对她感到如此的陌生。

楠出嫁的第二年终于有了孩子,女孩。很久之前她曾和我说过,如果可以,她想要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跑能跳,开开心心,我知道她很怕,怕生下来的孩子像她一样。

我以为从此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是等来的,却是她死了的消息。

3

下了火车之后,直奔那个破败不堪的村子里,母亲随我一起去丧事上,白色的灵棚最里面摆放着楠的棺木,这是我第一次见楠的丈夫,他穿着丧服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毫无神采,没有动作没有声音,木然存在。我的心情是如此平静,因为我没有任何权利把这个男人怎么样,甚至我都没有资格和身份参加楠的葬礼。

我看着一个个假惺惺的面孔从我身边走过,面无表情地进入灵棚行礼,干嚎几声掩面无泪,待婆家人草草地相劝几句就起身,出了棚子的那一刻互相喜笑颜开。虽然自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但我此时极度的不适应,甚至感觉到恶心。也许是因为此时不远前躺着的人曾经对我的意义。

我不知道忍了多久,我也不在乎身边正在发生着什么。直到天色渐晚,一声声刺耳的笙箫唢呐吹奏起来,一辆车徐徐驶来把楠的棺木带走,虽然我本不该去但我也上了后面的车。

荒凉之地,四面都是坟墓,杂草布满了所有地方,楠的棺木被放在一个土坑里,下葬,掩埋。

我不知道此时的我为何能如此波澜不惊,但我什么情绪也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棺木的一角被土最后掩埋的时候,我只是有些鼻酸,觉得一个上次还见面的人,好端端的就这样没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无力。

我回到家,什么也不想做,蜷缩着身体躺在狭小的床上,我并没有入睡,我想起了我童年时候那个走路奇奇怪怪的女生,爱笑,聪明,且积极向上。可是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即使是她还没死的时候。

母亲和我聊起此时,我问楠是怎么死的,母亲支支吾吾,只是说婆家来通知,说她死掉了。说见到她的时候,全身淤青还有伤口。

我问难道娘家没有追究吗?母亲说对方给了些钱,对外面说的病死的,我气得身体有些颤抖,站起来大喊道这就完了吗?母亲说娘家这边弟弟压着,然后头也没抬淡淡地说,哪有人在乎过她的死活。

次日清晨,我将要离开家的时候,楠的母亲找到我,给了我一本书,是我送给楠的一本书,楠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书。

楠的母亲将书递给了我,说很久之前楠交代要给我的,再简短交代几句之后说不出其他的话了,我道谢之后安慰几句,想尽力的去安慰一下,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旁观者。

踏上回到成都的火车,往事匆匆从眼前掠过,我甚至还记得那个房屋之后的土坡,那个在风中一坐就是一下午的女孩。她就这样来了,尝尽了人间疾苦,又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人关心她来过,也没有人关心她死去。

火车上偶尔有人走来走去,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个世界像每天一样正常转动着,孩子的嬉戏声,大人的笑骂声,列车员的吆喝声,还有其他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忽然一阵头疼,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到了卫生间俯下身的时候那本书从衣服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却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纸上的字词映入眼帘,我突然像发疯一样跌在地上痛哭起来,仿佛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楠真的是死了。

“绵长的白月光,

星星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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