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吗？”
眼前的少年随意的斜靠在心理咨询室的门框上，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撕扯着粉红色的糖纸，一副我就是来逛逛不是来咨询的样子。办公桌里面的青年人连头也没抬，重重的敲了下电脑的回车键：“不用。”
“今天考试还……”年轻的心理医生看着电脑骤然黑屏，稍稍停顿了下，接上了后半句话“顺利吗？”我好像刚刚没来得及点保存，林墨有些头痛的扶额。
“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在我紧张完了考试就结束了。每次成绩还能挂在年级第一，太不可思议了。”舒然叼着棒棒糖，坐在林墨对面。
“今天是你的电脑被我嚯嚯了？”舒然笑着看向对面极力维持风度翩翩形象的林墨。
林墨脑海里闪现出因为舒然同学而阵亡的盆栽和杯子，他怀疑舒然就是他的克星，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几个疗程的咨询里毁掉所有他钟爱的摆件，只要那句“吃糖吗”一响起来，他就准有什么东西要遭殃，这不，这次是电脑华丽丽的罢工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一拳揍翻他的冲动，扶了下自己的眼镜。
“说到底考试焦虑来源于你自己的恐惧心理。”林墨强行扭转话题。“你没有必要把自己看成是全村的希望那种苦情励志剧的主角，爸妈老师对你有期待是正常的，至于这种期待究竟是压力还是动力全看你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舒然低下头，敛去眼眸深处的悲伤与无奈。
林墨没有说话，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关好了门，随后站在少年的背后，轻轻的抱住了他。在这个漫长温暖的拥抱里，谁都没有说话。正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照进室内，点亮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粒微小的灰尘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林墨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点淡淡的青草香气，他仿佛看穿了舒然无从谈起的窘迫，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很累吧”，林墨率先打破了沉默。
舒然想笑，嘴角却兀自提出抗议，他只能勉强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不是不想说出那些长夜漫漫里的疲惫和孤独，这是这样的生活过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林墨把下巴搁在舒然的肩膀上。“道理你都懂，你只是无法在满足别人的需求和自己的内心之间寻找一个平衡。你做的太过优秀，甚至过度追求完美，可是你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所以，偶尔要活得自私一点。
舒然沉默了。
在他这份优异的人生履历中，他无疑是成果斐然的，但是当那些掌声和欢呼冷却下来之后，他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不想再这样“目标明确”的前进下去了。如果继续这样按部就班下去，他会拥有成功的未来，考上一个好大学，延续书香门第的优良传统，戴着性格温顺脾气温和好相处的面具，活成他最讨厌的样子。
“其实很多时候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条条框框。”林墨歪头看着他，眼里似有点点繁星。“没有什么信仰是永恒不变的，而你现在需要遵循你内心的声音。”
“内心的声音？”舒然愣住了，顶着刚被揉乱的头发，显得无比呆萌，紧接着，他嘎嘣一声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俯身亲上了林墨的嘴唇：
“我其实早就想亲你了，林医生。”
林墨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显然还在状况外。
“每次你总是拒绝我的糖，怎么样，其实很甜对吧？”舒然坏笑着松开林墨。只有在他面前，舒然不用担心该从何说起，因为林墨总是能瞬间理解到他的潜台词，给他最需要的安慰。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只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已经是和盘托出的深入交流。也许这就是心理学的独特魅力吧，舒然这样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舒然！”林墨狂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我会拒绝吗？”
“当然。”舒然翘着二郎腿看着林墨在自己对面暴跳如雷。“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啊，林墨医生。你学过心理学，我也学过啊，不过我是自学成才。”舒然嘚瑟的看着林墨，沙雕属性暴露无遗。
“合着你在这给我演戏演了大半个疗程？”林墨有些绝望的瞪着他，“就是等着泡我吧！”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其实考试焦虑也是最近几天才好的嘛。我想着自私一回，就算是为了我的林医生。”舒然突然开始深情款款，林墨在一旁看得几乎要呕吐。
“所以你每次一进门就问我吃糖吗，就是想观察我来着。”林墨黑着脸，摆出一副你男朋友不高兴了快哄哄他的架势，默默和舒然拉开距离。舒然有些头大，他是最近抽空研究了心理学不假，撩汉技术也炉火纯青，唯独忘了给哄男朋友这方面补补课，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呃……那个，你吃糖吗？”舒然小心翼翼的又掏出一根粉红色的棒棒糖，准备递给林墨。
林墨绝望的看着那个棒棒糖，果然是高中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是要气死他的节奏吗？他再次克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推开办公室的门拂袖而去，临走前不忘对着门里面的舒然大吼了一句：
“我生吃你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