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行人匆匆，这每一帧画面都为本就凄清的秋季染上了一抹暮色。
大堂里传来一声一声的恸哭，每一声都似乎要将人的心震碎。
沈念一跪在棺材一旁，静静地烧着纸钱。耳朵里是那些人的哭声和争吵声，少女听着这些声音想笑却又觉得可悲。
她眼眸轻扫，将那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终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委屈。
就在昨天中午，母亲破天荒地提早去了学校将沈念一接了回来。
在路上，沈念一见母亲神色凝重，一抹不安在心中散开，逐渐蔓延，致使她的手脚变得冰凉。
她干哑着嗓子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一刻她的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是体弱的外公出了事，还是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出去打工的外婆怎么了，亦或是其他的亲戚…可是母亲的回答让少女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又恢复平静。
母亲说，你奶奶可能不行了。这句话一直在少女的脑海里回荡，母亲后面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她心想只是可能而已，以前那个人也会时不时地装个病，想让爸爸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结果身体倍棒，这次大概也是一样吧。
她极力忽视心里的不安，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那可能二字上，一路胡思乱想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刚进家门她就看见往日那个喜欢坐在大门口堵着人的讨厌鬼面色惨白地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穿着的寿衣怎么看都让她觉得刺眼。
沈念一想走过去摸一摸她，想要跟她说，起来啦，太阳都要晒屁股啦。可是她又不敢。
耳边是母亲与别人的交谈声，他们说，老太太挺有福气，走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面相也很好…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会儿便急急忙忙跑到二楼去往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那个人最疼爱的孙子，也就是比沈念一小五岁的堂弟沈安在和他的朋友开开心心地玩闹。
沈念一心底有火，她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后背倚靠着门，然后一点一点滑落至蹲下，就这样出神地盯着远方，而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思绪飘往那个远方。
沈念一的奶奶生了四子二女，她的父亲排第五，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奶奶向来不喜欢他们一家，她喜欢大伯，偏爱小叔。
二伯是入赘的，所以她不需要关注太多。她似乎对谁都有耐心，唯独对沈念一有着无尽的冷漠。
沈念一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可她从来没有夸过沈念一一句，却对那个不学无术的堂弟溺爱到了极致。小时候，堂弟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孩儿，他很粘着沈念一，有一次，他看到了沈念一从学校带回家的糖，撒娇着想吃，沈念一抗拒不了，就撕开包装喂了他。
结果被他们奶奶看见，逮着沈念一就骂“你弟弟还小，这么大的东西把他噎着了怎么办？你就这么不想着他好啊，这么大的人了，你想死啊！”
那时，不过八九岁的沈念一将包装袋死死地攥在手心，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奶奶轻声安慰堂弟，而她，就像一个笑话。
泪水朦胧了视线，沈念一以为她早就对那个人死了心，可到底血浓于水，亦或是得不到的永远渴望，即便是那个人不经意的施舍都能让沈念一奋不顾身跳下悬崖。
沈念一初一的时候还不用住校，那时候她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在三个儿子家轮流住。
每当她到沈念一家的时候，每天中午、下午她都会端着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沈念一回来了，她就把小板凳拿回去，跟着沈念一回房间。
沈念一在写作业，她就在一旁叽里呱啦地说话，说她以前多么辛苦，多么可怜。
一开始沈念一觉得她可烦了，仗着她听不见，还敢小声骂她。
可是渐渐的，沈念一习惯了这种日子，习惯她每天“等着”沈念一放学，习惯了她的唠叨，沈念一期待着每个她属于她家的那一个月。她想，也许奶奶真的变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年纪也这么大了，总该记着点她的好了。可是，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后来沈念一才知道那个人是在前一天下午走的，母亲通知了所有人，却没有告诉她，因为怕影响她的学业，所以沈念一比谁都知道的晚。
下午她还是要正常上课。走进教室前，她练习了下微笑，确认跟平常没什么差别后走进了教室，朋友问她中午发生什么事了，她也只说没什么。
很快上课了，她强迫自己摒弃杂念，认真听课。
当煎熬的一节课过去时，她以为同桌穆思年会像往常一样出去玩，她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好好地压一压心底的戾气，却突然听见男生说了句“你没事吧？”沈念一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在最后关头堪堪忍住，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句“我没事啊。”
男生回了句“哦。”
她以为俩人的聊天就此结束，却没想到男生一直在说笑话给她听。
沈念一还是笑了，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男生顿了顿说，“秦渊不是你们家亲戚嘛，中午他也去你家了，就告诉我了。”课间十分钟过得很快，话题就此打住。
晚自习的时候穆思年突然跟沈念一说了件事。他说，去年冬天的某一天他正在家里吃着晚饭呢，还倒了点啤酒准备嘬一口，就着花生米，那小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舒服。
母亲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你叔公去世了。他当时酒杯都没拿稳，直接摔了出去。他说，他跟他叔公关系可好了，他说，他们俩虽然年纪相差的大，但完全不影响他们的志同道合，他们可以什么事也不做，就这样一聊聊一整天。
他还说…在讲述的时候，穆思年把所有的疼痛都隐藏起来，甚至带了点幽默的语气。
沈念一偏头看向他，他快哭了，他也好疼。那是女孩第一次看见男生这么脆弱的样子，也是班里唯一一个看见的人。
穆思年平时一向大大咧咧，看似不拘小节，其实比谁都沉稳，心思藏的也比谁都深。如今却自揭伤疤来安慰她，女孩觉得感动的同时又无比心疼他。这时穆思年看着沈念一说，“这时候不应该是我哭嘛，你怎么先掉眼泪了…”少女有瞬间的茫然，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哭，可刚一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尔后笑着说，
“她是昨天下午走的，没人告诉我，我中午回家的时候还跟她一起吃饭了呢，她精神可好了，没想到就突然不在了。表姐问我有没有看她最后一眼，我说我中午见着她了，表姐说那还好，总归是见到最后一面了。可是我心想，那怎么能算最后一面呢？中间隔了那么久，甚至她离开了那么久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我连知道我奶奶去世的时间都不配知道吗？我不想像个局外人一样，我也想陪在她身边，即便她不喜欢我。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恨的感觉，我恨她不愿喜欢我分毫，我恨她连走都这样突然。我本来已经不在乎她之前是否喜欢我了，可是她每天都会坐在门口看着我回家的方向，我知道她只是太无聊，可是那样会给我一种错觉，会让我觉得她在等我回家。那时候我就觉得这样挺好，听说老人容易心软，说不定哪天她就像喜欢堂弟一样喜欢我了呢。所以我不能急，这种事得慢慢来，好不容易快等到她认可我了，为什么要在我认为快要得到的时候突然失去呢？
我不甘心，我恨她。她这一生可真够失败的，丈夫早死，一人把六个孩子拉扯大，结果大女儿走的比她还早了几年，她还一直蒙在鼓里，到死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就连自己死了，她最喜欢最护着的大儿子都不愿意为她操办丧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最不喜欢的三儿子操持的。你说，她可不可悲？”
沈念一一边哭一边说，到最后，她竟然笑了起来，轻声低喃，“可我知道，最可悲的人就是我了，终其一生我都得不到她的爱。”
穆思年静静地听，后来他说了句话，让沈念一彻底崩溃，他说“其实你奶奶也不是不爱你，只是老一辈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太重了。”是啊，就因为她沈念一是个女生就活该遭受她的白眼，连对堂弟好都是要害他的表现。
穆思年见她如此，便跟她说，“没事的，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沈念一想笑，因为她觉得这句话真的已经烂大街了，可又觉得很温暖，因为她看见了少年眼底的真诚与坚定。
几天后沈念一的奶奶已经完成火化，丧事已经结束。而她的大伯一家却不愿承担自己的责任，所有的花费都由她父亲一人承担，大伯一家还四处宣扬沈念一一家人的“恶行”，俩家就此决裂。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情，沈父似乎苍老了不少，沈念一倒没觉得跟大伯一家划清关系没什么不好，早点看清，反而会让自己活的轻松点。
沈念一跟穆思年的关系越来越好，以至于沈念一的闺蜜时锦很是嫉妒。一天晚上，她向沈念一抱怨说道“你现在什么事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天到晚就知道跟那个穆思年聊天。”
其实沈念一本来没打算跟任何人说那件事，只是穆思年先提起了，那个男生的心思太过敏感，也太懂她，所以她才向他敞开了心扉。三人本来就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只是沈念一跟穆思年玩得更好而已。如今闺蜜这样说，沈念一也没办法，她只能揭开心底那还未结好的痂，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如果你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
时锦想也没想，就说“那肯定是要放下啊，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我们还是要向前走的…”她还想再说什么，沈念一打断了她的话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们走吧。”沈念一只觉得心底很疼，果然世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没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多疼。道理她都懂，可她根本没办法放下，她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偏执的人，面对这种事都要疼得快死掉了，到底又如何能放下！
她跟时锦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两人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时锦有个弟弟，但他们的奶奶对他们都很好，没什么偏心不偏心。上小学的时候，因为父母要工作，沈念一上下学都是自己走过去的，而时锦一直都由她奶奶护送着。
沈念一真的很羡慕她。可是即便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时锦也还是不懂她，她只知道沈念一不愿跟她分享疼痛，却不知道，每一次开口对沈念一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都如同坠入深渊。也是，时锦跟沈念一就像是两个彼岸的人，一个生活在光明里，一个蜗居在黑暗中。那样一个浑身充满光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深陷泥沼的人呢？
此后，沈念一没再跟任何人提关于她奶奶的任何一件事，包括穆思年。她跟时锦依旧是好友，俩人确实没什么隔阂，只要沈念一假装积极，也没人能看出她内心的伤口到底好没好。
沈念一跟穆思年就像是对欢喜冤家，每次开口说不了几句，就开始互怼。这时，其他人就会默默地看着他们笑，赌这一次谁能赢。说来也奇怪，沈念一可以吵遍班上无敌嘴，却唯独干不掉穆思年，这让她郁闷极了。其实，只要他俩吵架，沈念一就一次也没赢过，可那些被沈念一“惨虐”过的人依旧不死心，对她抱有着极大的期望，只赌她赢，可惜，沈念一遂并不能了他们的愿。
而且，每当沈念一跟穆思年闹矛盾的时候，都是以沈念一的“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穆思年的“好啊，谁说谁是狗！”的幼稚对话为结尾。此后，沈念一每次不经意转头看到穆思年都会冷哼一声，来发泄她心里的怒气，也想借此引起男孩的注意。只是，穆思年每次都是嘴角扬起，轻轻地笑着，看起来温柔又美好。这可把沈念一气坏了！最多三天，沈念一最多只能忍三天。
她会在不经意间跟穆思年搭话，似乎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矛盾。但穆思年不接她这一套，直接就问“你不是说不跟我说话了吗？嗯？”沈念一无话可说。那货还得寸进尺“我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那贱兮兮的语气、贱兮兮的笑容让沈念一恨不得揍他一顿。可是，她忍了！“唉，忍一时风平浪静。”少女心里如此想着。她才没有耐不住寂寞呢！
就这样，日子过得平凡又美好。只是，上天似乎并不打算给女孩太久的喘息时间。初三那年，沈念一被告知她的干舅舅因突发脑溢血被送往医院抢救。他们一家接到消息后，父母在周末带着她去了医院。干舅舅已经被转入ICU病房，情况不容乐观。干哥哥和干舅妈一直在病房外等着。沈念一走进入眼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俩人在绝望中等待，是那样的无助与迷惘，似乎又与历史重回。回到家没两天，那边传来消息，干舅舅抢救无效死亡。
在沈念一的印象里，干舅舅真的是个很和善的人，他跟干哥哥的关系很好，相处的就像兄弟一样，她很喜欢他们一家的氛围。再见到干外婆的时候，她的苍老超乎沈念一的想像，沈念一的心揪着疼。再后来，那边再次传来噩耗，干外婆去世了。连着去参加两次葬礼的沈念一无法想像在短短几个月内，他们一家就只剩下母子二人。沈念一一家跟他们家走动地也算比较频繁，两家感情也很深厚，备受打击的沈念一自然能体会干舅妈和干哥哥内心深处地痛苦。
而在那年夏天，沈念一老家的以为祖母过世了。九十多岁，算是高龄了。她比沈念一奶奶长一辈，却像奶奶一样温暖着沈念一的童年。沈念一几近崩溃。在学校里，班主任对同学们的位置做了调整，变动不大，却把沈念一跟穆思年分的远远的。沈念一没跟朋友们提起过那些伤心事，她把苦扛在心里，一声不吭。只是，再也没人见过她放肆地笑过。
随着中考地来临，学习气氛越来越紧张，沈念一心底积压的情绪太多，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后来，在一节英语课中，沈念一晕了过去。沈念一被送往医院检查后发现是贫血，还挺严重。医生开了药后，母亲就带着她回了家，后来，母亲每天晚上都去学校给沈念一送吃的，因为听说“药补不如食补”。沈念一感受到了极大的温暖。在沈念一身体好转的同时，中考离大家也越来越近。这段时间，沈念一跟穆思年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穆思年还给沈念一写过一封信，里面提到“好像我们分开坐之后，联系得就越来越少了。”沈念一深以为然。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临近中考，大家都在忙着复习，她也不好意思在班上跑过去跟穆思年倾心交谈，并且她也没那个心情。她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沼泽，除了自己，没人能救她。中考一晃而过，沈念一上了那里最好的高中，穆思年本来可以跟沈念一进同一所高中，只是排名不高，于是他选择了那里排名第二的高中。而时锦去了最差的高中。高中三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那样的快节奏生活在让沈念一感到不适应的同时却也觉得庆幸。
在那三年里，沈念一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她疯狂地想念她的奶奶，想念那些已经离去的所有人，可是她又清醒的知道，她想念的是永远也见不到了的人。在那三年里，她慢慢意识到她喜欢上了穆思年。无论是曾经一时的救赎，还是那从幼时就开始的长久陪伴，都让她心动不已。而胆怯的她从未向穆思年开口吐露过她的半点心意。高考一晃而过。后来，沈念一选择了学医，穆思年学了法，时锦选择教书育人。沈念一想了很久，终于，她准备在大一暑假的时候回去跟穆思年表白。
那天，沈念一把自己收拾的美美的，踏上自己的告白之旅。她准备直接去穆思年家里找他。一路上，她怀着忐忑有激动的心情，却在看到那一幕时突然心死。少年一手牵着少女，另一只手为她撑伞遮阳，多么美好的爱情啊。可惜，他们一个是沈念一的救赎，一个是沈念一最好的朋友。在沈念一愣神发呆的时候，他们走了过来，笑着跟沈念一打了招呼。沈念一回过神来，道了句“恭喜。”时锦有些不好意思，穆思年却大方的回了句“谢谢！”再后来，沈念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家。
几天后，时锦邀请沈念一聚聚，就她们俩人。沈念一去后，发现时锦已经在那。俩人笑着寒暄几句之后，时锦开口说“是我先追的他。”沈念一顿时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时锦会跟她说这个。时锦又接着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但初中时好像我就突然被你们排在了圈外，我很难过。高中时，我跟他的学校靠的很近，不像你们俩，我经常能跟他见面，一开始的时候他跟我的话并不多，有时候他甚至不说话，只有当我装作不经意提起你的时候，他才会跟我聊下去。我有点生气。可是三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足够我一点一点了解他，而越是了解我就越喜欢他。我知道高三那年你生日的时候他送了你一个水晶球，不贵，但很梦幻，你很喜欢吧？”
她看着沈念一笑了笑，接着说“其实我是很吃醋的，但我没有表现出来，而且他也没告诉我他送了你礼物，我就更没理由冲他生气了。只是，我跟他表白了。一开始他坚决地拒绝了我，我没气馁，也依旧跟他保持联系，闭口不提那天的事。我每天都很活泼，一见到他我就会跟他说我所有发生过的开心的事，偶尔他也会露出笑容。前几天，我再次表了白，意料之中，他同意了先试试。”她顿了顿说“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感情这种事是无法退步的，我只能自己争取。”
沈念一抬头看向时锦，她眼底的光，很亮。沈念一开口说“我了解他，他会同意说试试，那就是真的动心了，你不必担心什么，我可以放下他。”时锦笑了。小聚就此结束。在家待了一个多月，沈念一准备返校。那天，另她没想到的是，穆思年过来送她了。她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思年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学医很苦很累的，你要注意休息，别像以前一样再搞出个贫血，到时候可没我在那里扛你啊！”“你可给我闭嘴吧！”两人聊了很久，沈念一看见穆思年眼底复杂的情绪一点一点淡去，最终变得像以前那样明亮又迷人。她笑了，“你跟她，要好好的啊。”终究，那个说会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的少年不见了，他去守护别人了啊。沈念一慢慢地向前走，心中杂着万千苦涩。
他跟她同处黑暗，本可以互相救赎，只是她晚了一步，而他，找到了自己的光。她本就是一个偏执又极端的人，唯一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只是，她不想打扰到他。选择学医，从来不是因为热爱，只是不想世上再多几个像她这样的人罢了。走着走着，沈念一回了头，少年依旧在目送着她，看见她转了身，便用力跟她挥手告别。
沈念一悄悄说了句话。然后挥手，转身，大步离开。
风听见了她的呢喃，我不想忘了你。至此，我将思念藏在记忆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