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你何欢

2022-03-07 12:00:59

古风

《无你何欢》

作者:美甜子

众所周知,程隐墨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若是有谁胆敢惹他不悦,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几乎所到之处,血流漂杵,哀鸿遍野,令人闻风丧胆。

所以大家总是能躲就躲,小心行事。

对此,程隐墨倒也乐得清净。

彼时是春,大魔头带着程风来映柳村杀个人。

听闻是前阵子受了伤逃难来村子里躲避追杀的一个江湖人,约莫又是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惹上了大魔头的倒霉鬼。

程风手起刀落,事情就办完了。

准备回去的路上,柳条拂肩。溶溶柳色,似乎透入村子里。

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了。程隐墨环顾四周,路上有些空荡。

附近的店家看见大魔头都早早关门闭铺了,只剩下前方动作较慢的买面小贩还没来得及收摊。

程隐墨径直走过去坐下,将佩剑“如破”横在四方小桌上。

程风走到小贩面前,将碎银两放在小贩刚收好的餐具上:“一碗阳春面,劳驾。”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程风的语气里却满是森然。

小贩不敢不从,连忙收了银子点头哈腰地应着,心里却暗骂自己倒霉。

但手上也没闲着,立刻重新开工,三两下,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出锅了。

面条冒着热气,氤氲出香味。

程隐墨正欲开吃,余光却瞥见自己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个子不高,看相貌大概还未曾及笄。光着脚丫子,着一身破布褴褛,灰头土脸的。盯着面条的眼睛却好像亮晶晶的,颇有神采。

倒也许久没见过有人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尽管她好像盯着的是他手中的面条。

大魔头给程风递了眼色,程风了然,立刻走过去呵斥着赶走了小乞丐。

程隐墨也没再把目光分给她,开始自顾自吃起碗中的面条。

一碗面条下肚,程隐墨腹中微饱。便也没用轻功,打算和程风步行回焚天门。

走了一段路,还未出村。大魔头就停下了脚步,吓得村口没收摊的小贩都生生掰断了自己的叫卖声,立刻安静如鸡。

大魔头转过身,和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乞丐对视起来。

路人心里都忍不住为小乞丐捏把汗。

可怜这孩子从小没爹,前阵子娘也不在了,看来就要这样命丧黄泉了啊。想归想,但仍旧没人敢上前。

大魔头在程风耳边低语几句。程风接到自家门主的命令,虽有狐疑,但还是立刻依言去小贩手中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大魔头面前几步之遥的小乞丐。

这可把街边的小贩吓个半死。大魔头买糖葫芦哄小孩?似乎是怎么想怎么违和。

接过糖葫芦,小乞丐也不说话,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大魔头。

程隐墨也觉得有点好笑,竟蹲下来,保持和她差不多的高度,问:“小乞丐,为什么跟着我?”

闻言,小乞丐没再拼命往嘴里塞糖葫芦。她往前走了两步,稚气未脱的脸上眉头紧皱,严肃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我不叫小乞丐,我叫聂合欢。”

似是没料到小乞丐会有如是反应,大魔头微微挑眉:“好,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乞丐扬了扬手上已经快吃完的糖葫芦,软软地开口:“跟着你,有甜。”

明知道小乞丐说的“甜”指的是糖,大魔头还是微不可查的抿了下唇。转瞬眼中又闪过戾色,他举起如破,恶狠狠地盯着小乞丐说:“再跟着我,就杀了你。”

行人纷纷向初生牛犊胆子大的小乞丐投去惋惜的目光。

没等小乞丐回答,大魔头就转身继续赶路,似是不想与她多纠缠。只有程风发现自家门主似乎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太小,不明白大魔头的“杀了她”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是觉得大魔头只是吓唬吓唬她,不会真的动手。

甚至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串糖葫芦,很甜。

总之,小乞丐还是继续跟在大魔头身后。

一直跟到家。

几年过去。

后来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杀伐果决的虎而冠者大魔头捡了个小乞丐回家。

正如焚天门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雷厉风行的门主给聂姑娘种了一片合欢林。

还记得大魔头刚把小乞丐带回来不过月余的时候,那段时间门里事务繁多。每天大魔头回到门里都快至子时,还带着满身血迹与伤痕。

初时他还会担心小乞丐害怕,打算回来的时候先藏一藏,然后立刻去洗漱更衣。

结果不曾想,夜色里老远就能看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盘腿托腮坐在台阶上。

程隐墨心中微动,他的小乞丐,在等他回家。

程风站在小乞丐旁边,听见动静立刻走到程隐墨面前,抱剑作揖俯下身道:“门主,属下知罪,但属下实在拦不住聂姑娘。”

大魔头心下了然,点头示意程风无妨。小乞丐的性子他怎会不知,若是拦得住,当初便也不会跟着他回焚天门。

正想着,聂合欢已经几步蹦跶到程隐墨跟前,伸出手指着大魔头的手臂,说:“哥哥,你流血了。”

程隐墨的手臂上绽开一道整齐的口子,伤口还未凝固。

闻言,程隐墨立刻微微侧过身,将伤口避开小乞丐的视线。聂合欢却上前一步,扶住程隐墨的手臂说:“走吧,我们回去清理伤口。”

感受到手臂上小乞丐传来的软绵温度,大魔头竟硬生生把那句“无碍”咽了下去。

夜色正浓,房间有些安静。聂合欢将帕子拧干,细心擦拭着大魔头脸上早就干涸的斑斑血迹。

“唉,一定很疼吧。”

声音很轻,似乎是提问,更像是心疼。聂合欢轻蹙着眉,微微撇嘴,动作依旧轻柔。

伤口不止一处,血迹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程隐墨没回答,反而问她:“不害怕吗?”

不知问的是怕不怕血迹,还是怕不怕他受伤,又或者想问的是怕不怕他这个大魔头。

拿着帕子的手顿了顿,复而继续擦拭。聂合欢自顾自地开口:“我从小没有爹,我娘是被人害死的。”

似乎是没有料到小乞丐为什么会突然谈起这些,程隐墨没出声,静静等待下文。

“……在映柳村,被那个闯进村子里的人。”聂合欢抬眸,定定地看着程隐墨,“那个被你杀掉的人。”

程隐墨有些怔愣。

原来那个时候起,小乞丐就跟着自己了,还亲眼看见他杀人。却因为自己杀掉的是她眼中欺负娘亲的坏人,所以觉得这样的人并不可怕?

起初程隐墨不是没有过疑惑,但也只是以为小乞丐天生胆大,想不到竟是此番缘由。

面前的人还在专心替自己包扎,全然不知大魔头眼中闪过的流转光华。

合欢林里玩耍嬉闹的女孩如今早已娉婷玉立,不复当年稚嫩模样。

站在林外定定出神的人始终没有忍心打扰,倒是聂合欢先注意到了这边。她粲然一笑,抓着手里刚摘的合欢花就朝这边跑过来,“隐墨哥哥!你回来啦。”

程隐墨这才回神,看着已经冒冒失失跑到自己眼前的女孩,无奈地笑笑。

“隐墨哥哥今天也有给我带礼物吗?”聂合欢扬起头看着程隐墨,满眼期待。

或许是女孩期盼的眼神太过灼热,程隐墨有点不自然地红了耳廓,但还是递出手中的玉簪,语气闲散:“路边看见,随便买的。”

玉簪没有过多的装饰,不过就是簪头镶了一块水滴形的白玉,倒也素雅。聂合欢兴冲冲地接过,甜甜道:“多谢隐墨哥哥!”

几年前聂合欢刚被带进焚天门的时候,程隐墨看她对什么皆是一副触目兴叹的模样,深知她好奇尚异。

所以这几年,凡是外出,路上碰见一些新鲜物什都会带回来给聂合欢把玩。

谈话间,程风快步走了过来,打破此时气氛。他在程隐墨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程隐墨神色微变,两人就一同疾走离开了合欢林。

聂合欢知道又是门中有要事需要处理,讪讪地摸了摸手中的玉簪,嘟囔道:“本来还想让隐墨哥哥帮我戴上呢,看来只能等他回来了。”

可是聂合欢没想到,这几日程隐墨竟十分忙碌,总也见不到人。她有些不悦,打算偷偷去看看程隐墨究竟在忙些什么。

还没到元心殿,聂合欢远远就看见两个焚天门的弟子押着一个陌生男子从殿内走出来,男子的衣服红得像血,艳丽欲滴。

聂合欢心中一震,记忆开始重叠。

五年前,映柳村。

简陋的农户里,藏在衣橱里的小女孩从门缝里看见男人伏在母亲身上。撕扯她的衣物,又不满她的反抗,抽打她。

那时候女孩还太小,不敢出声,也不敢上前。很多细节都不知道了,独独记得,那男子衣红如血,艳丽欲滴。

后来死在程风剑下。

这几年,聂合欢从未问过程隐墨当初为何会去映柳村杀他,也不知那男人为何将柔弱无辜的女人欺辱致死。

没想到,如今居然又见到这件衣服。聂合欢几步走上前。

元心殿内,坐在大殿中央的程隐墨微蹙着眉,两边的长老们神色也都不好看。

聂合欢隐在角落,没有进去打扰。隐约从谈话里听见“五年前”“南昆阁”等字眼。

原来,五年前那个男人是南昆阁的少主,生性恶劣。曾欺凌过焚天门弟子,被程隐墨打成重伤逃来映柳村。

村子里有户人家不知情好心收留了他,却未曾料到他竟去欺辱无依无靠的聂合欢母女。

再后来,就是程隐墨查到男人的容身之处,前来取他性命。

有风飒飒,聂合欢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所以这个被抓的男子也是南昆阁的弟子,原本两人的恩怨已然上升到了两个帮派之间,这几年明争暗斗都不曾断过。

如今南昆阁换了阁主,年轻气盛,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要夷平焚天门。再加上程隐墨行事乖张,江湖众门派视焚天门为眼中钉的不在少数。

只是往常颇还有几分忌惮大魔头,这几年南昆阁暗中勾结,众门派达成共识,竟想一举铲除。

阳光有些刺眼,聂合欢忽然就恍了神。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样快。

阳光依旧灿烂,微风也依旧和煦。

距离那日合欢林赠玉簪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这期间聂合欢只匆匆见过程隐墨几面,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他就又匆匆离去。

聂合欢手中握着那支还没来得及被戴上的玉簪,心里竟是十分平静。

门蓦地被推开,是程风匆匆闯进屋来,甚至连通报都没来得及,焦急道:“聂姑娘,失礼了。门主吩咐属下护姑娘周全,请姑娘快随我离去。”

众门派已经到了焚天门山脚下,箭在弦上,势如破竹。

聂合欢自知事态严重,并未如从前般撒娇任性,立刻就起身跟在程风身后。

如今已然不能从正门下山,程风带着聂合欢来到后山,穿过那片合欢林。

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风起林动,粉色的合欢花簌簌地响,摇摇晃晃地挂在枝头,好似稍有不慎便要跌落。花影摇曳,似乎竟抖落出了少女的银铃笑声。

合欢树下的男生眉眼温柔,拉着女孩跑过来,指着漫山的粉红娇俏,问她:“喜欢吗?”

女孩子怎么回答的呢?她好像是哭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念着:“隐墨哥哥怎么这么好啊。”

哭得太凶,男孩只能一边胡乱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慌乱地安慰,手足无措……

原来待在焚天门,已经这么久了啊。

当初自己孑然一身,鬼使神差就跟着程隐墨,原来已经跟了这么多年。

程风脚程很快,这几年聂合欢也习得一些轻功,合欢林早已被两人远远抛在身后。

突然,感觉到身后脚步停滞,程风狐疑回头。身后的聂合欢没有什么表情,只怔怔望着手中的玉簪。

“怎么了?聂姑娘。”

聂合欢抬头,冲程风粲然一笑,明眸皓齿,和当年的小乞丐如出一辙。

“程风哥哥,我想回去。除了焚天门我哪都不想去。我们回去好不好?”

许是女孩神情太过清风霁月,正如只是在问程风要一串糖葫芦。程风竟一时凝噎,没想好如何回答。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见脚步声已至,竟有三五个人打上了后山?程风眸色一暗,立刻转身投入厮杀。

知道局势不妙,聂合欢隐在树后,没给程风添乱,捏着玉簪的手已经隐隐泛白。

他们攻上了后山,那大殿那边战况如何?隐墨哥哥还好吗?

元心殿前。

如破已被染红,鲜血顺着剑锋滴落。

程隐墨半跪在地,以如破支撑,显然已是脱力。

周围都是错落堆叠的尸体,衣衫红透,分不清敌我。远处焚天门的弟子还在打斗,刀光剑影中,局势昭然若揭。

焚天门竟硬生生扛住了!

程隐墨强撑着站起,牵动了伤口,让他微微皱眉。

刚站定,突然剑光已至,程隐墨竟避闪不及。电光火石间,温软的躯体阻隔了冰冷的武器,程隐墨鼻尖嗅到淡淡的合欢花的香气。

日光倾泻,染绿堤岸瘦柳。又是春。宛如那年的映柳村。

如破暴起,解决了最后一条漏网之鱼。

温香软玉倒在程隐墨的怀里,玉簪从她的手里滚出来,簪头白玉染了血,红得触目惊心。

“隐墨哥哥,你怎么……不帮我……戴玉簪啊?”

女孩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鲜血从聂合欢胸前的伤口洇开,弄脏了洁白的衣衫,像是簪头染血的白玉。

程隐墨脸上血色尽失,紧紧抱着怀里已经闭上双眼的女孩,失声痛哭。

再也不会睁开了,那样亮晶晶的,神采奕奕的眼睛。

风吹合欢动,大魔头守住了他的家,却弄丢了他的小乞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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