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带着悲伤离开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只身一人随着河流奔向远方。
我像一只丧失磁场的信鸽,没有方向的游历着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走过祖国的高山和大海,追寻着南飞的候鸟,徒步朝拜过无数人向往的冈仁波齐,也曾去往那充满风情的欧洲,在巴黎圣母院的门外,和金发碧眼的美女高歌一曲。也曾独自一人划着小船游荡在威尼斯的大街小巷。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觉得我是时候该回到了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于是我在全国的大街小巷穿梭着,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那个记忆里的地方,最终我在一处西部的一座小城落下了。
看着正在装修的店铺,我眼中充满了回忆。
但到了起名的时候我却犯难了,叫“茶馆”太庸俗,“忘忧茶馆”?我摇了摇头,看来这名字不太好起。
这时我又想起了那个人,那就叫“拾忆”吧。
虽说是个茶馆,但一眼望去更像是卖杂货的,深吸一口气,岁月的气息便迎面扑来。
躺在茶馆二楼的卧室里,透过玻璃天窗看着月亮慢慢爬上树梢,依稀记得农村人喜欢在两块瓦片之间放一块玻璃瓦片,做成天窗,光线便可以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好看又省钱。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原本坑洼的泥路上行成了一个个小泥坑。
两条黑色的狼狗正追逐着一个赤脚的男孩。
“停下!”两条狗应声而止,坐在原地看着男孩往前跑去。
然而男孩并没有发现狼狗已经停止了追逐,娇小的身躯在布满水坑的泥路上奔跑。
“扑通!”
男孩摔倒在地,水坑里的泥水瞬间布满男孩全身。
未满6岁的他并没有哭泣,慢慢地爬起,轻轻地用已经生疮溃烂手掌抚去脸上的水渍。
正当男孩清理身上的泥土时,道路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位男子,男子背着蓑衣戴着斗笠慢慢地向男孩走去。
当男孩发现蓑衣男子时,脸上瞬间布满了笑容。
“爸爸!”男孩叫了起来,并向蓑衣男子奔去。
可随着距离的缩短,男孩慢慢地停下了,因为男子原本清秀的脸庞却变得狰狞起来。男孩看着灰衣男子的变化仿佛看到了魔鬼似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不要,不要伤害我爸爸!”男孩尖叫了起来……
我猛的惊醒,楞楞地望着天窗,已经许久没做这个梦了,本以为已经忘记。梦中的那个男孩熟悉却又陌生,好像突兀的闯进我的梦里打闹一番然后又悄然无声的消失。
凌晨三点,我端着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站在窗前,看着路灯下起早的商贩正艰难地推着堆满货物的摊车。
房间内充斥着茉莉花香,而仅一墙之隔的窗外,却是心酸的生活。
一杯茶还未喝完,窗外的商贩已经多了起来。我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我已经端着茶在窗前站了一个小时了。
我笑了笑,回床上继续躺着去了,自己过的不尽人意,却还见不得人间疾苦。
随着茶馆的开业我开始忙碌起来,我本只是个卖茶的,但许多时候我却是个虔诚的听众,聆听来者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天空已经放晴,但地上还残留着一些雨后的痕迹,我骑着那有些年代感的二八大杠往农贸市场赶去。
店里的橘子用完了,必须采购些新鲜的才是。我开的是茶馆,但却不只是卖茶,为了客人的喜好也会卖一些鲜榨果汁,赚个一块两毛钱何乐而不为呢。
“哟,今天怎么亲自来采购啊?小琴呢?”
我刚骑着自行车到水果采购区,卖橙子的王大妈看见我便开口说道。
“小琴回学校考试了,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小琴是我招的一位店员,虽然茶馆不大,可有时一个人却忙不过来,于是便贴告示招了一位店员。
平时都是小琴出来采购,一来二去便和这些商贩熟悉了起来。
我扯了一个袋子准备买几斤橘子,可拎着袋子在摊位前站了几分钟却无从下手,王大妈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哎,我来吧。”王大妈拿过我手中的袋子,自顾自的装了起来,小琴经常来买水果,久而久之王大妈也清楚需要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站在旁边看着王大妈把一个个肥美的橘子装进口袋,看来以后要经常出来采购了,作为一个老板却像一个呆子一样。
“刚好五斤。”王大妈精准的说道。
本想手机支付,却摸到口袋里还有一些零钱,我忘记我数了多少张一块的了,只记得王大妈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买完橘子我又去了一趟速运部,店里的铁观音几天前就已经用完了,打电话给厂家让发点过来,可却运送了好几天都还没到。我又不想去别家买,因为这家的茶叶煮出来的味道比较不错。
而从速运部出来已是早上九点过了,我气愤地打电话叫厂家别再这个速运部发货了,速运部的员工竟把我上好的茶叶偷偷拿来煮茶叶蛋,真是暴殄天物。
我气愤的打通了投诉电话,铺天盖地的给接待人员诉说着速运部的恶劣行径,等接待员连连道歉,并说会严肃处理时,我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减去。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9点了,我骑着那摇摇欲坠的自行车往茶馆赶去。
半个月前店里来了一位叫林泽的客人,这半个月来,每天上午十点林泽都会准时出现在茶馆的门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十点准时,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时间强迫症。
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他一步,当我回到店里时他已经站在了店门前。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营业。”林泽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说道。
“抱歉,店里的橘子没了我去采购了一点。”
林泽今天穿着一件灰色衬衫,手里依旧拿着一个笔记本,背着一个电脑包。
我把二八大杠扔在了旁边,要不是这破车一直出问题怎么会用这么久的时间。
“小琴呢?”
“她回学校考试去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去开店门
“那可有的你忙。”
我刚打开店门,林泽便径直往窗边那个位置走去。
难道他天天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占位置?真奇怪个奇怪的人。
我照旧给他泡了一杯茉莉花茶,轻轻地给他放在了旁边,他好像正处理着什么文件。
“谢谢。”
“糟了!”我猛想起了被我扔在店门外的二八大杠。
我连忙往店门外跑去,这二八大杠还是我早上从隔壁刘大爷那里薅的,这堪称破烂的自行车却刘大爷的传家宝。
我刚跑出店门外,刘大爷的声音便呼啸而来,果不其然我又被数落了一顿。
林泽看着窗外正在被刘大爷数落的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自行车是刘大爷当初当邮递员时的交通工具,虽然已经退休几十年了,但那自行车就是一段记忆。”
从茶杯中冉冉升起的热气带着回忆离开了拾忆,穿过错综复杂的街道,飘过那长满杂草的田坎,回到了那个曾经属于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