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也是这样躺着,任绝望无情地啃噬。同屋的姐妹说尽了开解的话,最后只剩下陪着垂泪。
门就在这时打开了,老场长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儿子陈严生。同屋的姐妹红着眼睛离开,就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陈严生“扑通”跪在床前。
“韩音,是我们对不起你。”说完老场长一脚将陈严生踢倒在地。
韩音木然地盯着房梁,是谁没什么重要的,此生似已无意义。
老场长说了什么,不知道,声音远远传来,缥缈,虚无,“北京”,“上大学”这样的字眼却还是飘进了脑子里。
北京,离开很久了,真的很想回去,想妈妈!
陈严生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最后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不知道。
竟然是陈严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看上去那样阳光友善的人,总是帮她做些苦重的活,多有关照。谁能想到,竟是人面兽心!
次日,盖着红章的推荐表放在韩音面前,她恨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一把拿起那张纸,她想撕碎那纸,就像撕碎那个人,是他将自己的生活撕扯得支离破碎。
老场长的话在耳边回响,“是我们对不住你,可你就算是将他送进大牢,你就能离开这儿吗?你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吗?多少人不惜代价想要这个名额。”
她迟疑了。
那晚她被打晕,醒来时只觉周身疼痛,同屋的姐妹红着眼睛安慰她。如一场噩梦,醒来人生都改变了,她不敢想象以后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
死,想起来就冰冷彻骨,她做错了什么?
还有比逃离更好的选择吗?
凭着那张推荐表,韩音离开了那里,在同情与羡慕的目光中奔向大学。
而她只想离开这白山黑水,逃离这屈辱伤害之地,越远越好。只愿一场大雪将这些往事掩盖,随着雪融化,消逝。
没曾想,陈严生冷不丁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如一道霹雳隔着时空将黑暗兜头浇下。
是了,第一次见宋扬就觉得那个孩子眉宇间有些眼熟,现在想来,当时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是敏感而是直觉。
徐枫陪宋扬回老家,韩音就隐隐不安。
真是造化弄人。
“妈,小枫说你不舒服,要不要紧。”卧室门打开,徐枫的妈妈丁丽走了进来。
韩音半闭着眼睛,“头有点晕,睡了会儿,好多了,没事儿。”
“脸色这么难看,真的没事儿?”丁丽有些不放心,转身从床头柜取了血压计。
血压稍有点儿高,无大碍。
“没事儿,就是没睡好。”韩音轻声安慰女儿,“睡一觉,休息下就好了。”
“丁丽。”
丁丽正在收血压计,闻声抬起头。
“你们也早点睡。”韩音想对女儿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可是她又怎能缄口不言。
一夜无眠,似比多年前拿着推荐书那夜还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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