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曼曼体
01
到大学时,我才发现我与别的姑娘有点不同。在她们一杯一杯奶茶捧回宿舍,而我的水杯,常常升腾着蒸气和茶香时,这差别尤为明显。
片片墨绿的茶叶,在滚烫的开水中,枝叶尽开,畅快舒展,直至寸寸经络变得透明,碧绿,身姿轻盈。那样动态的画面,在我眼里有惊心动魄的美,茶叶的生命溶于水中,而我观看了全过程。
我爱茶,由来已久。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就是杭州双溪,那里有一眼泉水,名曰陆羽泉。当年茶圣陆羽隐居双溪,在此汲泉品茗,写下开千古茶道之源的《茶经》。我且听说,双溪的竹好。想来,在环竹抱翠间,听清泉石上流,取中冷惠泉水,饮云雾山间茶,往圣随鹤去,儿女怀古情,此般场景,该是爱茶人的极致了吧。
大四下学期,因为要写一篇关于茶文化的文献综述,我去图书馆借陆羽的《茶经》。电脑检索了这本书,发现当馆库存竟只剩一本。快步赶到了指定的编码处,看到有个男生背对着我,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而书架上,已然没了那本书。
心里正郁闷着,这么不巧吗,眼看着被他借走?
却发现,他正把书往书架上放,一本一本按条码摆好。
我的心才又放下,原来是图书管理员,不是和我抢书的人,幸好幸好。
许是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他转过身来,是一张年轻的面孔,除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着爱书人对书特有的小心翼翼,属于放在人堆里瞬间就能被淹没的相貌。
唯一特别的是他胸前的名字牌:严希。
活了23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男生的名字和我一样,我叫杨希。
因为这种难得的巧合,对这个陌生的相貌平凡的男孩,心里多了一丝好感。
在我愣神的间隙,他开了口:“同学,你要借什么书?”
我点头应允:“陆羽的《茶经》,有吗?”
他从手里抽出一本古朴封面的线装书,递给我,说着:“看《茶经》的女生比较少,这本书,堪称茶叶的百科全书,书中的茶叶图案是烫印的,悬浮于水中的造型,相当有美感。”
“你看过这书?”我问。
“看过。书分成十节,源具造器煮、饮事出略图,说遍了茶的方方面面。精美的文言,字字珠玑,阅读对古文造诣要求高一些。”
认真的男人,最帅了。
这话说得甚有道理,他侃侃而谈时,仿若整个人都变得光芒四射起来。
他定也是爱茶之人,我这么想着,但毕竟是陌生人,不好直接发问。接了书,道了谢,前台办好借阅手续,便出了图书馆。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这不愧是一部传世之作,看了第一眼就完全停不下来。
自小父母就教我经史子集,这样的古文看起来几无障碍。仅一天,我就把书看完了。合上书的那一刻,我被茶文化的博大精深深深震撼,植物与器皿的匹配,正反映了自然与人的相互交融,生命与智慧都值得敬畏。
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聊聊这本书,聊聊茶。年轻人中好茶者甚少。在这件事上,其实我一直都很孤独。
不知为何,我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严希。
去图书馆还书时,我心里很期待遇上他。当然,遇不上也就算了,谈爱好感受这种事,讲究一个默契。
如今我依然庆幸,那天,我遇上了。
严希看到我,一脸地不可置信:“这么快就看完了?”
“对啊,看完了。有空吗,聊聊茶?”
02和严希这样说话,我是心怀坦荡的。我并非对他有所企图,我清楚自己的审美,这么多年,身边的男生,凡带出去,必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