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渊
村东的墨老去了,留下墨家姑娘一个人。也是这墨家无福,墨家两口子都是五大三粗的庄稼人,偏偏生了个天仙一样的姑娘,取名墨绿。
墨绿越长大出落的越标致,竟被镇上的李员外看上,非要强娶回去。墨老不依,被打成重伤,当天夜里就没了气息。
可怜墨老尸骨未寒,李府便来了人,硬生生逼着墨绿上了花轿。村里的人听着墨绿的哭喊声,谁都不敢出门。
墨绿哭晕在花轿里,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墨绿忽的感到下身一阵疼痛,一睁眼便是李员外那张恶心的脸。墨绿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墨绿本就体弱,李员外不知怜香惜玉,不一会,墨绿又昏了过去。
墨绿醒来时天已大亮,也没有人来伺候,墨绿找到昨日的一群,在内里翻了半天,摸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
墨绿穿了衣服,头发用发带束在身后。桌子上的茶水还有些微热,墨绿从瓷瓶里取出一粒药丸,就着茶水吞下。
不出片刻,墨绿感到腹中疼痛不止,嘴角慢慢溢出血来,“爹爹,女儿找你来了。”墨绿缓缓闭上眼睛。
李府本就有正经夫人,是县太爷的侄女,名唤刘月琴。李员外强娶墨绿刘月琴本就不悦,新婚头一日就想着给她个下马威,连伺候梳洗的丫鬟也不叫去。谁知过了中午,刘月琴还不见墨绿来请安,“这乡下丫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刘月琴怒道:“芬儿,去新姨娘的院子,看看她的架子有多大,让夫人我等她一上午。这规矩也是该好好教教她!”
芬儿领了夫人的令,带着几个老嬷嬷气势汹汹的去了菡萏院。芬儿心里想着定要做足了气势,下了新姨娘的脸面。
芬儿敲了半天门,屋内都没有人应,“难道还在睡着?”芬儿心里嘀咕着,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墨绿一身红衣躺在地上,嘴角还有暗红色的鲜血。“啊!!”两个老嬷嬷看到屋里的情景瞬间吓得瘫在地上。芬儿强压着恐惧,上前探了一下墨绿的鼻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快,去禀报夫人。”
刘月琴没想到墨绿性子如此刚烈,以为入了洞房,她就能安心的做她的姨娘,没想到她竟是服毒自杀了!刘月琴赶紧差人回了李员外。
李员外听说墨绿服毒,看都懒得来看一眼,直接吩咐用草席裹了丢去乱葬岗。
刘月琴听了下人来报,心底一寒,原来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如此无情,昨日入了洞房,今日死活都与他无关了!“罢了,也是她命不好,芬儿,找两个人抬出去吧!”刘月琴也不再多想,把事情交给了芬儿。
芬儿找了两个新来的,给了些银钱,吩咐道:“快些抬走吧,别耽误了时辰让老爷看见,否则你们也别想好。”
都是最底层的下人,也没什么害怕的,把墨绿的尸体用草席裹了抬到后山让尸体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2、皇宫
翊坤宫封了贵妃,册封大典选了三月十八,贵妃的服制是由慎亲王自己设计。
三月十八果然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墨绿身着大红色描金的贵妃服,从醴陵门一路走到朝阳殿,接受百官朝拜。
顾湛看着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女人,心中不免感慨,当日那个奄奄一息倒在自己脚下的女人,如今风风光光的走向那个权利巅峰的男人。她成功了,那自己的成功,也快了吧!
墨绿跪在正殿中央,听着册封使节用尖锐的声音念着:“今有墨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堪为六宫典范,实能赞襄内政。今册为正一品贵妃,为三妃之首。授金册金印。钦此。”
墨绿很想笑,这些词,和自己似乎都不相干。墨绿眉眼低垂,双手接过贵妃册宝:“臣妾谢皇上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夜,墨绿从梦中醒来,天已有些微亮,身边的床位空着,手心传来的余温说明着,那人也是刚走。
“阿宁!”墨绿唤了一声,阿宁进了屋子,将床头的灯点上,“娘娘可是要起来了?”阿宁问道:“陛下走的时候可是说了要让娘娘多睡一会呢!”
“起了吧!”墨绿起身走到镜前,阿宁拿过梳子,小心的梳着墨绿的一头乌发。“王爷传话来了,娘娘的时间到了。”阿宁细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墨绿闭上眼,没有回应。许久,墨绿朱唇轻启:“知道了!”
墨绿特地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宫服,戴的是皇后才能用的东珠耳环。“娘娘今日可是第一次以贵妃的身份去皇后宫里,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张姑姑试探着问道。墨绿知道,张姑姑是在为自己考虑,“无妨,本宫如今出息了,招摇一点又有谁敢说什么。”说完便在阿宁搀扶下上了轿撵。
墨绿足足晚到了半个时辰,见了皇后,也只是微微屈了屈身子,“皇后娘娘安!”说完也不等皇后开口,便自己坐下了。
皇后手中的佛珠都快捏碎了,面上却是不显,笑着道:“贵妃伺候陛下辛苦,本宫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墨绿冷笑一下:“皇后贵为中宫,果然大气,你们这些人都好好学着些!”说着看了一下四周,众人皆称“是”,如今贵妃独宠,谁都不想触贵妃的霉头。
“既然都请了安就回去了,本宫累了。”皇后实在不想看见贵妃的猖狂样,没说几句话就想送客。
阿宁扶着起身就走,丝毫没把皇后看在眼里,“明日那些该死的言官又要说我不尊中宫,德行有失了吧!”墨绿缓缓的走着,自嘲道。阿宁低着头回道:“娘娘说的什么话,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墨绿从不喜欢在宫中闲逛,宫中景色虽美,却处处都是陷阱,一步错步步错,不如守着自己的小窝自在。
翊坤宫中,红纱帐中,春风旖旎,不断传出的声音让候着的宫女都羞红着脸不敢抬头!
眼看着床上的人就要到达顶峰,墨绿亲眼看着身上的人瞪着眼睛,想着嘴巴,那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片刻之后,倒在墨绿的身上。
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一刻,墨绿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头了。
“来人呐,快叫御医,陛下晕倒了!”墨绿突然大叫起来,门外的宫女太监听见声响都慌了,阿宁给墨绿披上外衣,张姑姑去太医院,“你去通知皇后娘娘。”阿宁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说道。“是!”那人不敢停留,赶紧起身去了皇后宫中!?
“任务完成!”顾湛看着桌子上的字条,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进宫!”
贵妃祸国,慎亲王顾湛带兵逼宫,以清君侧之名,关押贵妃墨氏!
“陛下已经昏迷数月,皇后膝下无子,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卿以为如何!”顾湛站在龙椅前,背对着众人!
“慎亲王如今是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又在这装模作样,岂不可笑!”顾湛回过头,果然是孟谦这个老顽固,“拖出去!”顾湛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把孟谦拖了出去。孟谦的叫骂声越来越远,然后消失。
“其他人有何想法?”顾湛环顾众人。“请慎亲王登基,主持国事!”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立刻附和起来!”
“很好,三日后行登基大典!”顾湛满意的离去!
从顾湛逼宫开始,墨绿便被禁足翊坤宫,陪着她的只有阿宁。“三日后是王爷的登基大典!”阿宁看着窗边发呆的墨绿开口道。墨绿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紫薇花,柔声道:“这些花是我刚进宫时皇上赏的,他说我人比花娇。如今花正开的旺盛,可惜陛下再也看不见了!”阿宁看向窗外,清风掠过,花瓣随风而落,看似灿烂,细想又是一片凄凉!
“阿宁,我累了!想睡一会!”阿宁看着墨绿的背影,她二人的命运到头了!^_^
朝阳殿里,顾湛遣走了所有人,只有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床上的人还活着。“皇兄,从前皇弟年幼无能,让你坐了这多年的皇位,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正历瀛皇十年八月十七,瀛皇顾郁驾崩,三日后,慎亲王登基,史称懿皇!
3、报仇
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墨绿醒过来时,才明白,古人诚不欺我。
阿宁看着床边打盹,丝毫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醒了过来。
墨绿做起身子,环顾四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纵使她再没见过世面,也看出这里的摆设个个价值不菲,不是李员外那种暴发户享受的起的。
墨绿没有惊动旁边的人,披了件外衣向门外走去。
院子很大,墨绿几乎以为走不到尽头。“何人在此?”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墨绿回过头,不远处站着一位少年,看年岁似乎略长自己几岁,通身倒没有多少名贵的装饰,只那件披风,墨绿看出他不是一般人,莫非他就是这园子的主人?墨绿轻施一礼柔声道:“公子莫怪,墨绿自睡中醒来,不知身在何方,故出门前来寻找主人家,想问个究竟。”
顾湛打量一下眼前人,“你就是景澈救回的那个人?”“大概便是我吧!”墨绿无奈的答道,她确实不知救她的是谁。
“你且回去歇着,待景澈回来,本王再找你来问话。”说完顾湛转身离开。
本王?墨绿实在不敢相信,她竟有幸见了一个王爷吗?带着一肚子疑问墨绿还是听话的回了原先的屋子。
墨绿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刚才睡着的丫头急忙迎了过来:“姑娘醒了怎的没叫我,若是让王爷知道,该说阿宁照顾不周,是要罚的。”墨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穷人家出身,不敢叨扰你,便自己出来走走。”
阿宁不敢说什么,只扶着墨绿回了屋子。
过了晌午,墨绿刚用了饭,便有小厮来请:“景大人回了,王爷让姑娘过去说话。”阿宁给墨绿简单梳了个发髻,整理了衣衫,带着她网前院去。
只穿过两个园子便到了前院,“姑娘自己进去吧,阿宁在外面等着。”阿宁把墨绿带到外门,便不再进去,墨绿进了门,只瞧见了一扇屏风,上面画的是山水图,墨绿不懂画,也说不出好与不好。绕过屏风进去,在里间,正位上坐着的便是下午在园子里遇见的那位,偏坐上是也是一位年少的男子,这位大概便是景澈吧?
“坐吧。”顾湛一开口,便有人拿过一把椅子。墨绿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迅速离开了。墨绿安静的坐着,眼睛所见只有地面和自己绿色的绣花鞋。
顾湛看着眼前的姑娘,简单的发髻,简单的衣裙就足以锁住男人的目光,这样的女子,想起调查上来的信息,顾湛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的事情我与王爷都已了解,不知姑娘今后作何打算?”景澈先行开口,打破沉默。墨绿心中一惊,望向景澈的眼神充满愤怒,原来,死过一次,那种愤怒,屈辱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只一眼,墨绿重新低下头,眼泪一点一点落在地上:“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景澈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音,突然有些歉疚,一个农家女,在那样的情况下失了身子,以后只怕也难有打算。
景澈求助的眼神看向顾湛,对女人,他一向没招。
“不如,”顾湛停了一下,墨绿和景澈同时看向顾湛,“不如你留在王府,那些人,本王会为你解决。”
“王爷?”墨绿轻唤一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何?”顾湛盯着眼前人,似乎要将她望穿。墨绿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对着顾湛福了福身子,“墨绿谢王爷收留。”
墨绿原本住的院子顾湛直接赐给了她,除了原本院子里的人,阿宁也被分配过来,作为一等侍女,另外加了一个教规矩的嬷嬷,姓李,据说是顾湛出宫建府时太后所赐。还有两个教授乐理和舞蹈的,都是在宫里伺候过的。
“听说,当时先皇最疼爱的就是咱们王爷,所以这府里的人大多都是宫里带出来的,有年头的老人。”阿宁一边给墨绿卸妆一边介绍府里的情况。
墨绿本是想自己做这些事,只是顾湛交代她,让她习惯,他留她在府里,她的身份便是主子,一举一动都不能坏了规矩,否则,丢的是王府的脸面。
习舞之人大多是童子功,墨绿已经成年,学起来要吃力许多。
“皇上喜欢舞蹈,你要多加练习!”吃饭时,顾湛嘱咐道。墨绿低着头,她确实进步的太慢了。
“明日跟我出门。”顾湛继续说道。墨绿不解的看向顾湛,“去哪里?”“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习舞之人还是少进食为好。”
墨绿听到此话羞愧难当,也是,自己一个女人,每日吃的比他还多,要不是最近练习消耗体力,只怕要长胖许多。
因着明日要出门,顾湛免了墨绿晚上的练习。
天还未亮,阿宁就唤起了墨绿。“王爷究竟是要去何处竟起的这么早?”墨绿打了个哈欠,心中着实好奇。
“姑娘不知,王爷没每日都是这个时辰醒来。”阿宁一边给墨绿梳头一边回答道。
墨绿到门口时,顾湛已经在车上等候,阿宁扶着墨绿上了马车,自己和景澈坐在外面。
虽说是救命恩人,墨绿心里还是对顾湛还是有些害怕。她实在猜不透冰冷的面容下是怎样的心理。
马车摇摇晃晃,墨绿低着头,放空了思绪,不一会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起来吧。”顾湛敲了敲墨绿的脑袋。墨绿迷糊着睁开眼,吓得赶紧坐直了身子,自己何时靠在了顾湛的身上?
顾湛看出墨绿的窘态:“无妨,你不曾在本王身上流口水。”说完也不看墨绿起身下车。
墨绿呆呆的看着顾湛的背影,果然有皇家风范,玩笑话都说的这么,严肃!
墨绿跟着顾湛下了车,“这是哪里?”顾湛伸出手:“过来。”墨绿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顾湛伸过来的手。“今日本王监斩一群逆贼。”“可是?”墨绿不解:“为何带着我?”顾湛不说话,带着墨绿走上监斩台。
刑场上个跪着十几个人,头上都套着黑色的布袋,直到顾湛和墨绿坐定,才有人上前,摘掉担^_^犯人头上的布袋。
墨绿想抽回手,顾湛看了她一眼,没有放手,“握着吧!”
墨绿愣了一下,有些不好的感觉。犯人的脸都暴露出来墨绿才看清,好跪在正中央的那个人,磨成灰她都认得。那种愤怒和羞辱瞬间充满墨绿的整个身体。
“王爷,怎么会是他们?”墨绿看向顾湛,顾湛擦去她腮边的泪水:“本王说过,会为你解决那些人。李成府一家企图行刺本王,皇上亲自下旨,诛九族!”
“如果不敢见血就不要看了。”顾湛捂住墨绿的双眼:“行刑!”
墨绿似乎听见血溅在地上的声音,手心传来的温度提醒着墨绿,她悲惨的过去也被一刀斩断。
4、交易
“墨绿,给本王跳支舞吧!”转眼墨绿跟着顾湛已经三年了,如今墨绿翩翩起舞,犹如九天仙女,没有了曾经怯生生的模样,尽显女人的妩媚。
“墨绿,宫里本王已经打点好了,明日你可以放心的进宫。”墨绿趴在顾湛的膝盖上,顾湛轻抚她的秀发。
“王爷!”墨绿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绿,你知道吗?那时候,本王还小,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我躲在床幔后面,亲眼看着父皇被皇兄灌下毒药,而母后就在旁边。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圣旨上,是本王的名字。父皇,本可以等到我长大,没想到。”顾湛停了一下,眼光看向远方,“这些年,本王看似得宠,其实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一个空壳,如今他已经放松了警惕,本王的机会,终于来了!”
墨绿闻到顾湛身上淡淡的清香,这个味道,陪了她三年。
三年里,他有多少次醉着抱着自己,在她的耳边哭喊着:“墨绿,帮我杀了他!帮我杀了他!”
顾湛又醉了,“景澈带王爷回去休息吧。”墨绿眼睛盯着顾湛,舍不得离开,“王爷喝的多了,大概要睡许久,明日,有劳景大人给我安排马车进宫。”
“可是”景澈想说什么却被墨绿制止,“景大人,王爷就交给你了!”墨绿对着景澈福下身子,“明日一别,我与王爷……”墨绿停了一下,将眼泪逼回去,许久,缓缓开口:“珍重!”
正历瀛皇八年,冬月廿四,大雪,慎亲王府墨氏进宫,封才人,赐翊坤宫。
5、结局
翊坤宫的花都落了,阿宁在朝阳殿外跪了一天,“阿宁,回去吧。”景澈看着脸色苍白的阿宁实在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