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也为你落下来了

2021-06-20 18:03:27

青春

1

下午六点,南都火车站。

引擎轰鸣声自远处传来,行至近前的路口转角,黑色山地摩托车来了一个漂亮的甩尾,带起地面阵阵灰尘。

没过一会儿,车子稳稳停在公交站旁,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空中漂浮着浓重的汽油味,萧星星伸手捂鼻,不经意偏头咳了几声。

男生单脚撑地,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压平的头发,露出潇洒不羁的眉眼,右耳耳钉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

他把头盔挂在车上,抬步朝坐在站台的萧星星走去。

“哟,没听见给油声,你老终于接到人了?”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传来男人调侃的笑声。

谢文远有点烦,二话不说摘下耳机,随手丢进包里。

“喂,萧星星。”他站在她面前,语气十分不耐烦:“你是傻子吗,我让你等,你真的一直等。”

没记错的话,萧星星是早上九点到的,那时他忙着玩游戏便让她在火车站等着。本以为时间一久她就自己打车走了,鬼知道下午五点她打电话过来,问他游戏打完没有,她等很久了。

谢文远难以描述当时接到电话的心情,生气,懊恼,更多的是愤怒。他觉得萧星星太蠢了,一根筋,脑子直。

他的气场很强,萧星星不敢抬眼看他,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只能默默点头。

晚秋六点天色暗得快,太阳早早沉没在天边,黑色笼罩大地。

两人无言对视一会儿,谢文远手机响起,谢妈中气十足地冲着听筒喊:“浑小子,都一天了,你到底接到星星没。”

谢文远把手机远离耳边,抬手掏了掏耳朵,懒懒地说:“早接到了,我跟她在吃饭呢,不信你问她。”

他递过手机,眼神凌厉地威胁萧星星,让她好好说话。

萧星星双手紧紧拽住衣角,迎着谢文远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开口:“谢阿姨,我是星星,嗯,我跟文远哥在吃饭,等会儿就回去了。”

谈话没聊多久,电话挂断,谢文远接过萧星星的包。他帮她拦出租车,让她自己回去。

萧星星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谢文远骑上摩托车,轰鸣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耳边。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2

网吧包厢,几个男生坐在电脑前厮杀。

谢文远推门进来,表情一直垮着,脸色阴沉得像要随时发飙打人。

有人头也不转,冲着谢文远喊:“远哥,接到要来你家寄住的人了?”

谢文远瘫在座椅上,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双手捏紧眉心,闭眼睡觉。

谢家客厅,看着围坐在旁边嘘寒问暖的谢家父母,萧星星如坐针毡,一一笑着回应,尬笑到嘴角抽疼。

聊着聊着,两人问到萧星星的身体状况,问她这次来打算要待多久。

萧星星正想开口,大门被人推开,谢文远一身烟酒气走进来。没往客厅看一眼,他直接拐弯走上二楼。

“站住。”谢荣喊住他,“又去哪里鬼混了,回家不知道问好吗?”

谢文远不屑地哼了声,抬步直接往上走,对谢荣的话没放在心上。

萧星星把身影缩在角落,尽量不让谢文远看到她。等他走远,她才敢抬头盯着楼梯口。

对于谢文远的嚣张霸气,傲慢无礼,她曾听爸爸讲过。近距离见识,这还是第一次。

她妈妈跟谢文远的妈妈是结拜姐妹,小时候便替她跟谢文远定了娃娃亲。只是两家离得远,十几年也没见过几次面。

谢文远讨厌她,萧星星一直心知肚明。他跟家里关系不好,反感家里人安排的娃娃亲,连带着讨厌娃娃亲中另一位主角的她。

萧星星收回目光,又跟谢荣夫妻聊了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装饰偏粉色调,书桌是粉色,窗帘是粉色,被子枕头是粉色,第一眼便让人感到温暖清新。

萧星星躺在床上发呆,脑中想着第一次见到谢文远的场景。

那时她刚上小学,身体瘦小,性格木讷,看起来呆呆笨笨,没少遭班里同学取笑。

那天下午她被同班几个男生骂哭,一路哭着回家,恰好撞上跟随父母来游玩的谢文远。

他穿着一身酷酷的黑衣服,手里拿着悠悠球在大槐树下玩耍。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萧星星至今都记得。

他拽拽地说:“萧星星,别哭了,你本来就丑,哭起来更丑。”

萧星星没细想为什么他能叫出她的名字,只知道自己更加难过了,哭声逐渐放大,哭得十分委屈。为了这事,谢文远挨了家里一顿打。

这是他决定讨厌她的初始。

那天起,“谢文远”三个字开始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哪怕是打电话时一句无意地提及。

3

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睡到大半夜萧星星犯起胃病,疼得她咬唇哭泣,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厨房,灯亮起的瞬间,谢文远正举着杯子仰头喝水。

萧星星没想到大半夜爬起来找药箱会遇上谢文远,见他表情错愕,她低头率先开口:“文远哥。”

谢文远神情不自然地“嗯”了声,把杯子搁到桌面,抬步往外走。

擦肩而过之际,谢文远察觉到萧星星呼吸不对劲,脸色苍白,额头的汗厚厚地盖了一层,整个人就像随时要倒下去。

“你没事吧。”他别过头看她。

萧星星摇头,勉强笑着让他早点回去睡觉,她喝完水就继续回去睡了。

谢文远虽觉得奇怪,睡眠神经却在一遍遍给他敲警钟。连续两天通宵打游戏,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困得他睁不开眼。

他没过多思考,走进房内关门,回去安心睡觉。

等周围空无一人,萧星星伪装得坚强骤然崩溃,她疼得捂住肚子蹲下来。等疼痛缓解,她就着热水喝下包里随身携带的胃药。

药很苦,苦得她一直皱眉。可相对另一个病来说,胃病还是好的。

萧星星躺在床上蜷缩身体,被子盖了好几层。她睁着眼,等胃药发挥药效。等着等着,不知何时闭眼睡了过去,房间台灯开了一晚。

4

第二天,萧星星是在医院醒过来的。

第一眼睁开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时,萧星星还没反应过来。她想起身看是怎么回事,身边人立马出声制止她。

“星星别乱动,阿姨在呢,有事就跟阿姨说。”谢姨着急忙慌按住她,不敢让她乱动。

“谢阿姨。”她偏头看向谢姨,轻轻喊了一声:“是我的病又犯了吗?”

谢姨听她这么说,泪水瞬间溢满眼眶,哽咽着说:“没事,星星,会治好的。你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萧星星乖乖听话躺好,神情恍惚地扫了眼四周。熟悉的白墙,熟悉的药水味,熟悉的窗台。

她最终还是回到医院了。

萧星星疲惫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隐没在发间。

其实她这次来南都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是取消跟谢文远的娃娃亲。第二件是治病,通过做手术治好她的心脏病。

5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是她名字的来源。

她出生那天赶上流星雨降落。家里人觉得她跟流星有缘,便取了“星星”二字,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寓意。

萧星星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随着年龄增长,她出落得越发水灵可爱,笑起来脸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八岁那年,她上台表演节目直接晕倒到台上,送去医院后医生告诉她父母,她患有心脏病。

本来打算直接动手术,医生考虑到当时的医疗设备跟年龄,建议服用药物保守治疗。

从那以后,一切高强度的活动都与萧星星无关。别人在无忧无虑玩耍,她只能独自坐在旁边看书,满脸羡慕地看着那些孩子。

没人跟她玩耍,没有朋友。久而久之,她把内心封闭起来,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自卑,养成胆小怯懦的性子。

要说十七年来做得最过分的事情,大概是这次。不需要爸爸陪同,自己一人坐火车来南都治病。

6

深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寒冷,随着时间推进,元旦到了。

街上挂起红色的灯笼,横幅拉满大街小巷,每间店铺传来喜庆的歌声,寒冷暂时被节日的热烈氛围击退。

医院,萧星星穿着病号服套着一件大棉袄走在花园小道。凉风轻轻刮着树木,树叶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萧星星坐上木椅,左手对准太阳高高扬起,阳光透过指缝照在她脸上,周身笼罩着温暖。

她眯了眯眼,弯唇笑开,恬静的脸庞终于显现鲜活生机。

明天就是元旦,今天难得出了很大的太阳。从来的那天算起,萧星星已经在医院待满一个月了。

一个月来,医生每天都告诉她没有找到适配的心脏,无法进行手术,只能住院观察。

她由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毫无波澜,激不起一丁点儿水花,甚至有点自暴自弃,想着找不到也挺好。

今天,医生例行查房后笑着告诉她,他们已经找到适合的心脏源,下周安排她进行手术。但手术有风险,需要直系亲属签订风险承担书。

萧星星点头一一回应,内心充盈着喜悦。

下午谢文远学校放假,顺道来医院接她回去过元旦。人还没靠近医院大门,发现萧星星早就乖乖站在路边等他了。

出租车上,两人分坐两边。谢文远抱着手机玩游戏,萧星星透过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放学结伴嬉闹的学生,小摊高声叫卖,超市低价促销,一栋栋建筑飞快从她眼前划过。

萧星星心里难得平静,一个月来沉寂的心逐渐被烟火气感染,逐渐跳动起来。

“喂,萧星星。”谢文远双手抱胸,靠着车窗正眼看她。

萧星星回头,不解地“嗯”了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反正你回去也没事。”谢文远拿出手机,把屏幕凑到她眼前,阴笑着说:“不如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萧星星好奇追问。他那么讨厌她,居然也会主动邀请她去玩吗?

谢文远不说话,笑得高深莫测,吊儿郎当地说:“你别管,到了就知道了。”

萧星星低头沉默,算是默认了。

7

网吧,节日的浓烈氛围依旧没打乱众人玩游戏的心。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光标在屏幕快速移动,玩得激动时还会冒出几句情绪用语。

包厢里,谢文远进来便把书包丢在旁边,戴上耳机,兴冲冲地喊:“开一局。”

“好嘞。”几人出声附和。

几十分钟过去,一局游戏结束。

谢文远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皱眉不满:“那么久不玩技术都生疏了,手也不给力。”

“远哥,你放学不回家,不怕被家里骂。”有人取笑道。

谢文远不屑地“切”了声,仰头后靠椅背,懒懒地说:“找了人掩护,不需要担心。”

他坐好重新戴上耳机:“再来一局。”

大厅里,萧星星坐在电脑前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

谢文远领她进门,帮她开了台电脑便走了,不说去哪里,只让她在这里玩电脑等着。

耳边全是键盘声与尖叫声,萧星星脑袋有点疼。她戴上耳机,生疏的操作电脑点开网页搜索一部动画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她的旁边,一个将近中年的男人游戏玩得烂,他气得怒摔鼠标。鼠标碰到另一人的饮料,水从没拧紧的瓶口流到桌面,连带着键盘一起遭殃。

另一人游戏玩到关键处,正要进行攻击,突来的变故导致输掉游戏,害得他被队友群嘲。

两人都在气头上,互相叫喊着打架。你推我攘间中年男人向后摔倒,连带着萧星星也被撞落在地。

“对不起。”萧星星下意识道歉。

中年男人见她好欺负,便把火头对准她,骂骂咧咧地说她是个祸害,没事坐他旁边害他故意摔倒,输掉游戏。

萧星星张口想辩解,她微弱的声音在中年男人听来就跟没听到一般,男人嘴里的话越说越难听。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近处的人安静看戏,远处的人装没听到,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说到来气处,中年男人高高扬起手,作势要打人。

萧星星往后倒退几步,紧紧闭上眼。

意想之中的巴掌没有落到脸上,她的后背靠上一个强有力的胸膛。

“这位大叔,你闹够了吧。”谢文远把呆愣的萧星星扯到身后,手中握着手机,笑着警告:“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中年男人气得瞪眼,小声念了几句后灰溜溜逃走。

看着眼前谢文远的背影,萧星星脸有点烫,她捂住胸口,心跳有点快。

“谢谢。”她小声说。

谢文远回头见她还是一副呆傻的模样,烦闷地抓了抓头发,拽着她的手往外走。

“回去吧。”他没好气地说。

萧星星乖乖跟着他,全程不敢说一句话。

8

回到家,谢荣知道谢文远带着萧星星去网吧玩游戏,害得她被人骂,差点被打,气得拿起扫把就往他身上招呼。

萧星星被谢姨带到房间谈心,安慰她不要担心手术的事,说起她爸爸最近的状况,最后才说到她跟谢文远的事。

“星星。”谢姨对她说,“你是一个好姑娘,可惜我家小子混,不懂好好保护你。”

萧星星摇头,轻声为他辩解:“谢姨,文远哥很好,今天就是他救了我。”

“你别为他开脱,他不带你去网吧,你能遇到这种事。”

谢姨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见她身体逐渐消瘦,下巴比来之前更尖,忍不住内心酸涩,再次哽咽:“星星,你的事情我跟你爸爸说了,他过完元旦便请假过来。”

萧星星无声点头,过来就过来吧,正好她的十八岁生日要到了,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谢阿姨。”

谢姨走到房门口时,萧星星出声喊她:“等我爸爸来了,我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

谢姨虽奇怪,心里也没多想,嘱咐她早点休息,养好身体。

二楼走廊最靠右的房间,萧星星端着药盘站在门外,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

“谁?”谢文远哑着嗓子喊。

萧星星浑身紧绷,小声地说了句:“是我。”

过了会儿,拖鞋踢踏声走近,谢文远拉开房门,头发乱糟糟的,神情十分不耐烦:“你有事?”

萧星星高高举起药盘,把头埋到胸前:“我……来给你送药。”

“啧。”谢文远想了会儿,转身走开:“进来吧。”

萧星星小心翼翼走进去,抬眼瞄向四周。书架上摆了很多机械模型,书被随意丢在地上。

两人的房间差不多,只是她的房间偏暖色调,谢文远的房间则是黑白两色,看起来无趣又单调。

书桌前,谢文远拿着手机玩游戏,萧星星动作轻柔地帮他处理背上的伤。

一局游戏大获全胜,谢文远心情好。他把手机搁到桌面,主动跟萧星星聊天。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让那个男人跟你道歉。”

萧星星收好药瓶,思考了会儿才说:“不知道。”

她的回答太实诚,成功逗笑谢文远。

他笑了好久,笑够了才说:“那种男人欺软怕硬,不讲道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我嫌恶心,你那么乖还是别听得好。”

萧星星点完头,想了想,还是出声答好。

伤口处理完毕,萧星星收拾东西要走,目光在触及书架角落一个水晶球时停顿,脚步慢下来。

谢文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水晶球很普通,里面挂了好几串会发光的小灯,配合漆黑的背景,看起来就像流星闪烁。

“你喜欢这个?”他问。

萧星星收回目光,笑着回应:“我从小就想去看流星,可惜爸妈不让去,一直都没亲眼看到。”

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她的病,看流星雨需要爬山,高海拔地区氧气稀薄,以她的身体去肯定会出事。

谢文远偏头看她,正好看到她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一向觉得她怯懦胆小的谢文远突然有点心疼,觉得她过分乖巧。

“放心吧。”谢文远拍拍胸脯朝她保证,挑眉笑说:“以后我带你去看流星雨。”

9

元旦晚饭过后,谢文远神秘兮兮地带着萧星星出门。

小区公园,谢文远让萧星星走前面,自己走在后面。

走了几分钟,谢文远让她停下,站在那里别动。

萧星星不懂他要干什么,脚下晃晃悠悠,好几次想回头,又怕被他骂。

“好了,转过来吧。”谢文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萧星星缓慢转身,被眼前一幕惊艳到。

公园木椅都被小彩灯缠绕,仅有的几棵树也被挂上红灯笼,四周不再像走来时那般黑暗,而是处处充满光芒。

谢文远站在离她两三步的位置。他从包里掏出礼盒,里面放着一条会发光的彩色星星手链。

他把手链递到她手上,神情不自然地挠头:“元旦礼物,也当那件事的补偿。”

萧星星说不清楚此时的感受,心里胀胀的,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她用力地把手链握在手心,鼻头酸酸的,泪水冲上眼眶。

“谢谢。”她忍着哽咽艰难出声。

“你快回去吧,回得晚了我又要被打。”谢文远故意调侃。

萧星星抬头望着他,蓦得笑开。这是一个月以来,她头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10

元旦过后谢文远要回学校专心备战高三模拟考,放假前都不会回家。

萧星星病情加重,身体越来越差,有时一整天都得躺在床上,没有力气下地行走。

1月7号,萧业一下飞机便急匆匆赶往医院。

晚上十点,他一路狂奔到手术室,看见上面亮起的红灯,他抱紧脑袋坐上椅子,耸动着肩膀默默流泪。

“星星……我的星星……”他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祈祷上天能听到他的话,让他的星星平安。

四十多岁的谢荣看到这副场景,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谢姨走过去拍拍萧业的肩,忍着哭腔说:“星星的妈妈走得早,今天她动手术,你要是也垮了,你让星星怎么办。”

萧业把头埋得更深,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萧星星十岁那年,她妈妈便离开了。因为太过担忧萧星星的病,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萧星星,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她整日心情低落,忧思过重,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某天,她趁萧业出差,萧星星去学校上课,自己在家服安眠药自杀了。

医院墙上的电子钟一分一秒走着,走廊除了几人沉重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萧业猛地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泪,满脸认真地说:“对,我不能哭,手术还没结束,我要笑着等星星出来。”

手术时间很长,三四个小时过后手术室门才打开。

主治医师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满脸沉痛地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心脏移植本就是高风险手术,哪怕操作过程中出现一点儿小小的误差都会导致手术失败。即使是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的手术,也没人敢保证不会出现百分之一的意外。

空气凝固几秒,萧业情绪崩溃,失控地冲上前拽住医生,近乎哀求道:“求你,一定有别的办法,求你了。”

谢家夫妇上前拉开他,医生摇头叹气,默默走开。

萧业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11

谢文远放假回家,发觉家里笼罩着浓重的悲伤氛围,一问才知道萧星星走了。

“什么叫走了?”他脑袋有点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谢荣说:“她手术失败,死了。葬礼几天前结束,尸体送去火化了。房间有她写给你的信,自己回去看看。”

谢文远知道萧星星身体不好,一直以为是什么小病,没想到是心脏病。

他把书包丢在地上,疯了一样跑进房间,书桌上放着一个粉色小礼盒,里面有一封信和他送给她的那条星星手链。

谢文远控制发颤的手,颤巍巍打开信封。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文远哥,谢谢你送我的手链。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我很开心。

——文远哥,我跟两边父母都说了取消娃娃亲。他们同意了,从此你就是自由身了。

——谢文远,你说要带我去看流星雨,我可能要失约了。

谢文远把信攥在掌心,泪珠浸透纸面,晕开黑色字迹。他仰起头,拿手遮住眼睛,眼泪无声滑落。

12

谢荣发现一件事,自从萧星星走后,以前混不吝的谢文远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沉迷网吧,不再跟狐朋狗友来往,整日不是看书就是在研究机械组装,跟魔怔了一样。

高考结束后谢文远提出要去外面走走,看看世间风景,放松心情。

谢荣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谢文远从南都出发,两个月里去过许多地方。走过山间小溪,看过波涛海浪。为了看日出凌晨四点爬上山顶,为了赏星星半夜十一点待在山上。

八月中旬,他到达这次旅程的目的地,一个据说能观测流星雨视野绝佳得好地方。

电视播报出现流星雨的那一天,山上聚集很多天文爱好者和纯粹为了看流星慕名而来的民众。

谢文远来得早,占据一个最佳的观测地点。他把背包放在旁边,拿出干面包就着水囫囵吞下。

晚上十一点四十,距离流星雨出现的时间还差两分钟。所有人睁大眼睛,屏息以待,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东西。

谢文远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粉色小礼盒,里面放着一条星星手链。

他把手链握在手心,跟随所有人静静等待。时间越来越近,手链被他一步步举高,微弱的彩色光芒在黑夜中极为显眼。

十一时四十二分,流星雨准时出现,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划过天边,留下无尽美好的遐想。

众人高声欢呼,在热烈气氛的衬托下,他的悲伤显得十分违和,却也没人在意。

谢文远露出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眼中闪着泪光。

“萧星星。”他对着手链轻声喊她的名字。

“我带你来看流星雨了。”

—完—

禾子千
禾子千  VIP会员 喜欢简单温柔的文字 热爱甜宠治愈的故事 努力码字ing

流星也为你落下来了

相关阅读
甜蜜狩猎

当桃桃打开零食柜时,发现最后一根棒棒糖已经在昨天吃完了。桃桃今年 岁,刚刚大学毕业,是个岌岌无名的画手。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棒棒糖爱好者。每一天画画的时候她都必须吃一根棒棒糖,有时候是草莓味的,有时候是荔枝味的,但大部分时候她吃的是蓝莓味的,因为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蓝莓味的棒棒糖。桃桃知道,这么大了喜欢吃棒棒糖是个很丢人的事,所以她从来不告诉别人这个秘密,包括她的朋友和爸爸妈妈。为了满足自己的快乐,她每

天南雁北总相逢

我刚刚哭,只是有点怕错过最好的姻缘,幸好他选择了我,幸好他不放弃。夜风温柔,拂动海面,淅淅作响,如此温柔的夜,雁回却略显焦躁。“妈,我知道了,毕业旅行后就回来,找一份工作,找一个好男人!”她的声音渐渐不耐烦,已经半小时了,她实在有点坚持不住。徒劳的争辩只是浪费口舌。她坐在海滩边,夜色朦胧了人影,隔岸的灯火更显寂寥,手机里渐渐没了声响,方寸间徒留了一地的白月光。把头埋进臂弯,把自己裹成一只刺猬的样子

青春莫等时

面对家庭变故,主人公和三个少年勇敢追寻音乐梦。年少的我们是否曾经都心怀梦想,我们憧憬拥有美好的未来,我们天马行空的幻想,是年少时光里最美好的回忆。然而现实和理想却有天壤之别,将我们从天堂拉入地狱,但就算如此,我们也不应该放弃希望,因为青春只有一次,就算遍体鳞伤也要逆风飞翔。林峰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虽然生活不富裕,但是父亲每天辛苦工作,母亲也会在照顾林峰之余出去做些兼职,所以也能负担起家里的日常开

不跟土豪做朋友

苏辰,池小浅的竹马,国家抬杠一级运动员,有一条三寸不烂毒舌。苏辰,你等等我,你去哪儿啊?”放学铃声还未响起,苏辰的后脚已离开学校,可前面的身影的步伐没有丝毫减慢的意思,我只好一边追一边喊:“苏辰,你不拍《爸爸去哪儿》,你要去哪?拍《苏辰去哪儿》吗?”语音未落,他转过身,嘴上挂着一丝坏笑,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回答我:“领着你去参加吗?”我差一点一口老血吐在他的衬衣上!可是我不敢,倒不是因为我怕他,是因为

全校都在追校花校草

黎璃是校花,林宇泽是校草,两个人都被全校疯狂的追求着,结果,两个人暗度陈仓。 黎璃和林宇泽同居了,知道的人不多,李美玲算一个。“黎璃,你就这么不自爱吗?才多大,你就和男人同居,犯贱!”这是黎璃听到的。看着面前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自己的母亲,黎璃笑了,对于她来找自己更多的是完成了一种任务。自己的女儿高三和男朋友同居,李美玲女士作为家长,也该来教育一下。但黎璃不想如她所愿。“我和你回去。”旁边的林宇

朝阳温柔了木棉花

宋织在她的高中时代,遇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温柔了她的青春,最终追光逐梦成功。 夏日午后,橘黄色的光晕洒满了新阳一中,知了向着枝头鸣叫,风迎着太阳轻拂着姑娘耳边的碎发,吹动着校园里的绿叶沙沙作响,广播站放着音乐,像是一场听觉盛宴。宋织的座位在窗边,刚好太阳光线顺着缝隙进来,让人懒洋洋的,整个教室里一片懒散放松,唯有她,正奋笔疾书地做着数学试卷。宋织从小就比别人笨,人家背两遍能背下来的东西她要背二十

与君的恋爱日常

是恋爱小甜饼啊。“何周舟是江岸的,江岸也不可能没有何周舟。”我叫何周舟,我的男朋友叫江岸。当初表白的时候他说:“何周舟是江岸的,江岸也不可能没有何周舟。” 高一的时候我和他同班。我的数学很差,而他是数学课代表。那时候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每次遇到函数题都解不出,我就只好穿过好几排桌子去找前排的他。他总能以很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解出来并耐心地教会我,我惊叹:“你太厉害了,连这个都知道。”他笑:“我只是比

锦绣年华

如果这一生一半的时间用来遇见,那剩下的一半,就是用来怀念。 少年锦时,应是山间不羁的一首诗。骑最俊的马,喝最烈的酒,看最美的夕阳,爱着心头的姑娘。这句话是他跟我说的。他是大学刚开学接新生的一个学长,戴着刻金花纹的黑框眼镜,脸上总是挂着笑。眸子里藏着一片海,盯着的话,可以陷的很深很深。“学妹,哪个系的?今天都来报道,比较忙,我帮你拿吧。”他说着,就顺手拉走了我手间的行李箱。还拿着两个包的我,瞬间轻松

手机故事网©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