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刚从家里过来,在湘乡香客吃大餐,你过来吧…”孙天阳听出了韩易成的高兴。
付红梅拉了拉他的袖角,好奇地问,你的铃声怎么也是哪首《大海》呀?
恩,我很喜欢大海,特别是那细细的浪花,那俯冲的海鸟,还有那柔软的沙滩,一想起那景象就会让我心血澎湃…”孙天阳一说到大海,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又好象被陶醉了一样,轻轻的合上了那双清秀的眉目,然后微微的一张,似乎又从那梦幻的海景中清醒了过来。
和付红梅分手后,天不知不觉已暗了下来,华灯初上,整个街道沉浸在迷人的夜色中。
2
街道两旁站得密密麻麻的榕树,它总是象个岁月沧桑的老爷爷,捋着胡须讲着路人根本听不懂的故事,还不停地在风中摇啊摆啊,模仿垂柳的风姿娇嫩的卖萌…忽然刮来一阵风,在树叶间拉开一条长长的直线,孙天阳看见一片片新生不久的叶子礼貌向他频频点着头。
靠近公车的丁字路口,三五成群走成一排的女子,清一色草绿工衣,挂着工牌象个摆钟似的在胸前晃来晃去,脸上洋溢着早早下班的喜悦,在昏黄的街灯下甜美得十分可爱。
孙天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埋头在通讯录里下页再下页翻找着韩易成的电话号码,然后拔打,不一会儿,电话那端响起一阵阵扑哧扑哧的声音,好象是风声,仔细一听却又不象。
“易成,你在哪?我已到湘沙路口。”孙天阳看了看街边的路牌,然后扯开了挡住他视线的榕枝。
不久,电话那端响起几声清脆的笑声,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叫声,然后又趋于平静,孙天阳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向电话那头丢下一句。“韩易成,是你吗?怎么老是嘻嘻哈哈的,正经一点不好吗?”
“天阳…哥…你发火了啊…你在哪儿?”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嗲声嗲气的把那个“哥”的发音拉得老长老长,不禁让孙天阳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浑身不自在。
“我在湘沙路口。”孙天成又扯开了挡住他视线的榕枝,他始终站在那棵榕树下,也只有这棵老榕树,是街道边最安静的一处所,四周的石桌石凳象个庭院一样,绕着榕树围了一圈,不时有黄豆粒大小昏黄的星星点点洒下来,孙天阳最喜欢这种氛围了。
正当他想走近街边路牌,仔细看看后再确定他详细的方位时,韩易成领着一名女子已来到孙天阳的身后,那女子蹑手蹑脚的猫着身子一步一步,突然站起叫了声天阳哥后拍了拍他肩膀,把个本来胆小的孙天阳吓了个半死,愣在哪里不知是怒好还是骂好,最后还是简单的丢了一句。
“张巧铃,你…你怎么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一点也没改变。”
“怎么样,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一点都没改变,原滋原味,你喜欢吗?”张巧铃嘟了嘟嘴,野性十足的反问孙天阳,好象刚才电话中那个发嗲的女子摇身一变就这副刁蛮模样,孙天阳也没再跟她理论,忍让着泄下气来。韩易成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点燃一支烟,悠闲自在的吞云吐雾,脸上泛滥一阵阵诡秘的笑。
“表哥,你不但不帮我,还在一边偷笑。”张巧铃横眉冷对狠狠的瞪了韩易成一眼。
韩易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嘴角现出冷冷的小酒窝,如风经过一片荒芜的草地,短暂过后什么痕迹也没有。
他掐掉手头的烟,在街边伸手招了辆火红色的出租车,车稳稳当当刹在韩易成的面前。他快步跑到车后,然后拉了下车柄,用另一只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很有绅士风度的让孙天阳觉得很纳闷。
这平日里出了名的鬼精灵,总是喜欢占人便宜耍小聪明,今天怎么突然变得绅士和谦让。孙天阳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自在,韩易成的积极主动和莫名的变化让他心里感到忐忑,烦躁不安。他左思右想,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张巧铃到广州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并且从他口中说出聚餐的酒店名应该很有档次,要不然,也不会叫什么“湘乡香客”,是那么的文雅,不象那些什么“潮汕菜馆”,“清远走地鸡”,“大碗菜”或“川菜馆”之类的,一听就比较俗气,一听就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只是能够填饱肚子的饭馆。
然而,韩易成请他去的地方是个叫“湘乡香客”,虽然没去过,但绝对不是那种土得掉渣的菜馆。但为什么他会花费如此代价请我呢?孙天阳实在是想不通。管他呢,我和他是老乡又是同学,他能打我什么主意,想到这里,孙天阳也豁然开朗。
只是和张巧玲坐在后排座上,她没完没了的时而叽叽喳喳,时而大声喧哗和尖叫,把孙天阳的耳朵都折磨得生出了老茧,摧残得失去了听力。
最可恶的是,张巧玲那没完没了的唠叨,总是说些无关紧要,不着边际的一些话题,什么她隔壁在后院种了几棵香樟,一到夏天,浓密的樟叶弥漫整个院子,散发浓郁的樟脑香…她叔叔家母狗下了六只狗崽,三个月的时候就满街到处跑,活蹦乱跳的象个快活的精灵,还经常打翻叔叔给它喂食的碗,弄得满地狼藉…其实,张巧玲没完没了的小猫小狗,小花小草都是孙天阳很喜欢的事物。只是现在,他不想听,也没心思听;只是张巧玲所描绘的环境和场所,孙天阳都不熟悉,即使他想象力再丰富,孙天阳也无法把张巧玲心中的浪漫和可爱,全部都跟美好划上等号。
孙天阳只好听张巧玲描绘一段,他就嗯一声,应诺一声,而这种敷衍却会让张巧玲高兴好一阵子,然后停顿一下,继续在她脑海翻腾着家乡美好的记忆。韩易成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不时回头望望,然后是一脸诡秘的笑。
车外,一排排站立成四角的成片蕉林,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再往前,路灯把那水面耀和银波闪闪。几位渔民在通亮的日光灯下修补着破损的渔网,TA们一手拿梭,一手拿线,游刃有余熟练地在网眼中一进一出,好象明天又是一个出海捕鱼的大好时光,即使不用烧香叩头,也会满载而归似的。孙天阳看到TA们一脸欣慰的表情,心里舒畅了许多,而坐在只有一寸之隔的张巧玲,偶然一眸看到他微微舒展的眉头,心里象爆米花嘣嘣炸开了,心花怒放。
“表哥,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这好象离闹市越走越远。”一路上,张巧玲看到蕉林一片比一片大,一片比一片浓密,一向胆大的她竟心生几许寒意。
“放心吧,难道我会把你们吃了不成?”韩易成一边给TA定心,一边却让司机加足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