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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儿多谢上神垂帘!”陶木桃的爷爷陶三千恭恭敬敬作揖,低眉垂首。
“桃公子不必多礼,此乃吾之神责。”白木槿微微颔首。
“上神不必取笑小老儿,我也活得够久了,早已不比当初你我初识那般风华啦,倒是上神您,还是一如既往地俊俏。”
“哈哈哈,桃公子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自是不在话下,倒是挺羡慕你们这般自由自在的妖。”
正当他们调侃的时候,林兰芝已经开始窥视陶木桃的梦境。
“死蘑菇精,臭蘑菇精,你怎么总是这么着急……”
“白泽公子,白泽你快过来,这丫头本事不小啊,我完全施展不开啊。”
陶木桃的梦境里困着一个人,准确来讲是一只与陶木桃一般模样的人偶。
连她在梦里也拒绝别人窥视的困境,一定有不可说的秘密。
林兰芝看向白木槿,白木槿看向陶三千,陶三千看向陶木桃,终是叹气。
陶家陶家,也不过是桃家而已。陶三千是一株修道成人的千年桃树,虽说在白木槿跟前以“小老儿”自称,却是实实在在的千年老妖精。
陶木桃,是他当年修行之际遇到的一痴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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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痴儿,不过因为她女儿身,爱戏成痴,分不清戏里戏外,与另一痴儿因戏生情,又双双不得善终而已。
陶木桃于陶三千有恩,那时陶三千凝出的妖丹才成型,要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才能获得仙身,草木之精本就脆弱,成型成丹者珍之又珍,陶三千自然是草木之精的希望。
眼看着他要被这天雷劈焦,不曾想天降福音,竟是有两个人类女子翘着兰花指巧笑倩兮从旁经过,陶三千便将妖丹偷渡过去,天雷寻不得妖迹,霎时退去。
凡人看不见天雷,天雷不能伤凡人,陶三千当真走了狗屎运。
因着要取回妖丹,陶三千观察许久,原来这两个女子竟是两心相悦,却一直以姐妹相称。明明爱戏成痴,却不敢登台,他便化身戏班班主,寻了她们,三个人竟也把戏班子经营地风生水起。
陶木桃的嗓子嘹亮悦耳,而朱砂的嗓子却因为一次意外再也唱不了戏。虽说俩人很是伤心,但聪慧如陶木桃,她发明了一种新唱法:
唱戏的时候她们两个各一段衣袖用很细的一根红线连起来,两个人唱戏转圈的时候这线一定不能断,陶木桃主唱,朱砂主舞,后来人称之为“牵丝戏”。
但因为她们是女儿身,抛头露面本就被人所不齿,再加上这样奇怪地有些诡异的唱法,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是不祥之人。
连着陶三千也被驱逐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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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他们北上到了肃州,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
既然女儿身不能抛头露面,那就找木偶代替她们自己。
陶三千想着,也许自己终于可以有些用了,但不曾想,这陶木桃竟也是一株桃树精,为了与身旁女子一世白头修得人形,还散尽一身修为,竟是与凡人无异,连天雷都觉察不出。
她幻出原身,砍下自己最粗壮的枝条,雕刻的木偶栩栩如生,再加上那陶木桃几乎剪光了自己的头发,嫁接到木偶身上,用朱砂点上花钿,那两个木偶似是要开口说话一般。
朱砂倒也是个奇女子,她知晓二人身份,却一点也不怕,只是心疼陶木桃,因为说不了话,嘴里的呜咽声他们听不懂,但眼眶里的泪水却是骗不了人。
她们躲在屏风后面,一边用细线舞木偶,陶木桃一边唱,声音婉转又忧郁。偶有对视,眼睛里都是对方,只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