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清明时节,天色阴沉,冷风夹着细雨,是穿透骨髓的冷。通往墓园的路上,大家都手执鲜花和祭拜的用品,撑着雨伞三三两两慢慢走着。张哲也在其中,只有他一人,手里只有一束花,不是白菊,是白玫瑰。
小念,我来了。张哲对着黑白照片上那个有着明媚笑脸的女孩子轻声说。墓碑前摆放着一些食物和鲜花,应该是上午小念的家人留下的。张哲慢慢地把东西移到一边,腾出一个空位,从背包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放上去,再打开那束白玫瑰的包装,用剪刀把花枝剪短,插入玻璃瓶。“你以前经常用这个瓶子养白玫瑰,放在餐桌上真好看。”张哲边说边拧开一瓶水,倒入花瓶中。
做完这些,他感到好像更冷了,大概衣服没有穿够。这是小念走后的第一年清明,这一年朋友都说他受的打击太大了,整个人都变了。
很多人劝他走出来,可是走出来又能走向哪里?小念可是自己选择了离开。
“大概是我做错了什么吧。”张哲回想那天见到瘦弱的小念安静地蜷缩在浴缸里,血染红了地板,水已经凉了,小念也凉了,他已经无法思考。小念的母亲在哭,忙碌的警察进进出出,他平静地回答别人问的每一个问题,平静地参加小念的葬礼。灵堂中央那张熟悉的脸,让他回想起太多过往,他在拼命地寻找答案,为什么?
“你放过我吧。”小念一脸疲惫地说。张哲不懂,今天放假诶,窝在家做什么?
“你呀,以前可不会这样,现在怎么越来越宅了,连去个商场都一脸不高兴的。今晚小东生日,你就和我去嘛,大家都带女伴,我一个人去太惨了,最近你心情不好,就该出去放松一下认识些朋友……”
神经大条的张哲只觉得小念最近这一年心情都不好,越来越宅,总是莫名其妙地发呆。
他们从高中就相识了,一起躲着师长早恋,一起报同一所大学,一起出来租房子找工作。小念笑点很低,总是很容易就被逗笑。她说张哲是话唠,特别适合说相声去,所以他们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无论多难的时光,他们都很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可是最近的小念变了,越来越少笑,越来越不愿意外出。“唉,你最近怎么转高冷路线了,我活泼可爱的小念念去哪里啦……”张哲喜欢说话,喜欢聚会,喜欢外出,还是个贪玩的大男孩,可是小念不再愿意跟他出去,她总说累,拗不过出去了也闷闷不乐,回家倒头就睡。弄得张哲也不高兴,渐渐的他们也有了一些争吵,冷战。
那晚小念又拒绝了和张哲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张哲生气地自己去了,半夜回来半醉的他爬上床,把小念抱进怀里,胡乱地脱着衣服,亲吻小念脸时他感到她在哭,咸咸的泪水淌了一脸。“你怎么哭了?”说完这句话,没有回音。“好啦,没事,不想去就不去嘛,睡觉吧。”张哲突然感觉很困,失去了兴致,很快就睡着了。
没有想到几天后,小念就走了,走得决绝不留余地。曾经他们一无所有,正当他以为一切都准备好了,要成家了,却失去了他的未婚妻。张哲心里总是冒出那天小念说的那句话“你放过我吧……”
是我错了吧,这么烦人,总是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回到家,猫没有像往常那样出来迎接,张哲看了一眼厨房窗打开着,估计又自己跑出去了,算了,一会它就自己回来了。
这只猫被遗弃在张哲家门口的时候还是一只小奶猫,小念走了不久,出门丢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就收养了。有时候,张哲觉得这猫是小念,总是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喜欢把头埋在他胸口,总是喵喵叫着跳窗户出去引他去追,见他不追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不满地叫唤,时常搞各种恶作剧。小念以前正常的时候也是这样黏人,调皮。
这一年张哲除了工作几乎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什么人都不主动见,这只小猫给了他很多安慰。
“你去看那块石头牌子干什么呢?”屋子里突然响起这句话,张哲抬头就看到猫蹲在柜子顶上。这是小念的声音,它真的是小念?
张哲有些紧张,“你是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