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

2019-01-13 16:04:39

世情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信阳地处河南最南边,又位于秦岭淮河以南,风俗习惯更偏向于南方一些,并不在意腊八这个日子。小时候渐渐开始感受到年关将至是从家里天天抬出抬进晾晒的那竿子腊肉、腊鸡、腊鱼开始。

信阳人都比较爱吃,也都比较会吃。每年差不多从进入冬月开始,家家户户都开始杀年猪或者割肉腌肉晾晒腊肉了。

方法也不像四川或湖南那边那么复杂,不用各种香料也不用熏烤,只取新鲜的猪肉晾凉用盐腌制三到五天,顶多一个多星期。

随后用绳子或者钩子挂在一根粗而结实的树干上,每天早上八九点抬出去,下午四五点收回来,晾晒半月左右腊肉就基本成了,也就不用每天抬出抬进了,这时候就意味着心心念念的年真的就要来了。

记得过年的头一天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开始炒制过年的花生瓜子了。

小时候的我也只有添柴烧火的份。花生炒制需要用到沙子,粗沙当然更好,没有就用自己盖房子剩下的细沙也无所谓。

把锅烧热,将沙子倒入锅中炒热再倒入花生不停的翻炒,沙子会把热传至花生上,据说这样炒出来的花生受热均匀不容易糊,所以更香一些。小孩子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往往烧火烧到一半时就不停的问我妈好了没,好了没。在一遍一遍的催促,一遍一遍的回答还差几把火的情况下,终于听到一句,可以了。

这时候的我也不怕烫了,抓了一颗花生剥开就往嘴里送。花生外壳摸起来虽不是很烫还能忍受,谁知里面的花生米却直烫舌头,而且一点也不焦香,感觉跟受了潮气一般,只得一口吐在了地上。

这时候我妈已经用筛子去把花生里的细沙筛掉,等筛完之后再晾一会儿炒花生的香味渐渐就出来了。一摸温度已经下去了,剥开一个搓掉皮儿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的焦香感。好吃的东西总是需要赋予它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只是当时猴急的我压根也不会去想那么多。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过年这一天。一早还没起来就听到外面不断的想起小挂鞭炮的响声,说明了各家各户开始吃早饭了。过年的当天早上通常是吃饺子,中午随便吃一些或者压根不吃,年夜饭才是重头戏。

吃过早饭我们这些小孩儿们就又被分配任务了,先给去世的先辈们叠纸钱。纸钱叠完以后便开始楼上楼下的去撕去年贴上去的春联,新的一年春联当然也是新的了。

那时的春联还不像现在都是裁剪好的一幅一幅的。还需要用小刀裁开,摆好交给大人们。那时个子还小也只有做些跑腿的事情,春联想贴也够不着。

但是有一个却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把一些杂联慢慢裁剪开来贴到相应的位置上。

“满园春光”贴在院子里,“鸡鸭成群”贴在鸡棚边,“小心火烛”贴在厨房的烟囱上,“开门见喜”贴在大门口,“槽头兴旺”贴在猪圈边……贴完之后还不忘让大人们检查一下,换来一句“学没有白上,钱没有白花”的不是夸奖的夸奖。

下午一两点左右年夜饭的炖菜差不多也都好了。爷爷领着我爸我叔还有我们这些小辈儿们去给故去的先人送些纸钱,磕磕头,在坟旁诉说一下今年的收获和来年的期盼。回来的路上陆陆续续都能听到村里传来很长一段的鞭炮声,有的都已经开始开年夜饭了。

说是年夜饭也并不是晚上才吃,通常都是三四点四五点放完开饭炮之后就开始了。年夜饭不和北方的一些地方一样只是简单的吃一些饺子,而是准备一大桌炖菜炒菜。

其中必不可少的是要煮一盆鱼,寓意年年有余,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那时的火锅不像现在一样用的多是电锅,而是有点儿类似缩小版的老北京涮锅的铝锅,中间加的也不是炭,而是烧的正旺的煤球。

吃起来也能热气腾腾,“云雾缭绕”。爸妈也会给我哥和各拿出一瓶早就买来锁在楼道里准备用来招待客人的桔子汁。

简单的玻璃瓶包装,中间贴着一个标签,可以清晰的看见一粒一粒的桔子果粒。味道酸爽甜甜的,桔子味也不是很重。火锅吃的热了,猛的喝上一口入嘴清甜进入胃里之后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大人们免不了责骂一句:慢点儿,又没人给你抢。自己心里也知道今天是过年爸妈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年夜饭本是一家人坐在一起慢慢的边吃边聊,但是我们这些小孩儿哪能坐的住。喝完了桔子汁,随意吧啦两口菜,嘴一抹撂下一句吃饱了就跑出去了。

倒也不会跑多远,去隔壁去捡爷爷家和叔家放炮时散落下来没有炸开的鞭炮。还有引线的,会慢慢撕开它的引线,把引线中的那点儿火药吹掉再重新用手指搓成一条线,这样能减慢引线燃烧的速度,保证自己用香点完之后还有时间去跑远一点。

没有引线的就会把外面的卷纸剥开将里面的火药粉集中倒在一个地方用香去引燃“呲花”,点燃的瞬间如电焊的光芒一样耀眼。就这样玩到快天黑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这时我妈通常已经拉亮了堂屋里的电灯,堂屋里的灯是要亮一夜不灭的,我爸也早都跑到村口小卖部那打牌或者观战去了,走之前我妈免不了会叮嘱几句别打太大,别回来太晚误了接年等等。我们就早早的洗好坐在被窝里等着看春晚,熬着熬着就开始瞌睡了,把新衣服往枕头或床头边一放,不到九十点就躺被窝里睡了,因为第二天还要去挨家挨户去拜年。

睡到半夜突然会被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吵醒,说明已经到十二点了,家家都开始放接年炮。为了不惊扰自己的美梦,通常是一翻身头一裹往被子一钻继续睡。

就这样在睡梦中,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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