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那一年,大概在冬季。晨操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手藏在毛衣的袖子里,只露出几个芊芊玉指,一本正经地学着前面的同学做着生硬的动作,但在我眼里,却比跳舞好看。
干净,清纯,高雅,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像春晨的甘露,像炎日的和风,像秋天的枫叶,像冬季的阳光,不算美艳脱俗,却一下子便闯进了我的心房。
第二天我便打听到她是从B市转过来的插班生,姓陈,单名一个嫣字。我觉得她像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但我离段誉最大的差别是缺乏厚面皮死缠烂打的勇气。当然,我希望能和她会从偶遇到相识,相识到相知,相知到相------。
她住的地方到学校与我家到学校距离相近,却在不同的方向,于是我决定每天早上从我家坐公交到她的起点站,然后等她一起坐车到学校。虽然每天早上要牺牲20分钟的睡眠时间,不过每天早上能多看到她,爱睡懒觉的我也乐此不倦。
她绑着马尾,坐车的时候喜欢听耳机,安然闲适的样子,我觉得那可能是许嵩的歌。
她有两双布鞋,两双白球鞋。有一天,我在商场看到她其中一双白球鞋居然有情侣款,思量再三之后,毅然决定用半个月的伙食费买了一双男款。第二天我穿上了男款球鞋坐车时,刚好她也穿那双女款球鞋,上车后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老是瞄向我的鞋,又是惊喜,又有点尴尬。
她课后有跑步的习惯,我决定打破沉默,向她搭讪。那天课后,我很早就到了操场,果然她也照常去跑步。
“哈喽,你又来跑步啦。”我从她身后追上,放慢速度与她并排而走,声音生硬但又竭力自然说话。
本以为她会惊讶,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更平静,取下左耳的耳机,看到是我,不自觉的又低头望了一眼我的情侣男款球鞋,回答说道,“嗯,是啊。”之后便继续保持速度跑步。
我从她的眼神捕捉到闪过的害羞,从她的反应也知道她对我这个经常偶遇的“老熟人”不排斥,于是心情也很愉快跟着她慢跑。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慢跑这种有氧运动对身心大有裨益,越跑越精神,心情舒畅。
令我有点意外的是她那天跑了四圈球场,比往常要多出一圈。跑完步后她去压腿,我自然也跟着,虽然我平时跑完步后都没有压腿的习惯。她心情有些低落,她跟我说她数学考得很差,数学对她太难了,怎么也学不会。我很自信地跟她说我帮你补习数学功课吧。
虽然我的数学也不是很强,但这个是和她近距离相处的千好机会,总不能错过。
她欣然答应,于是我便这样出师了,收下一个爱徒。在图书馆里不厌其烦地帮她解释三角、几何和数列。她迷茫的眼神和恍然的表情,我觉得都是图书馆最美的诗意。
下一次月考很快就到了,结果出来后,她的数学成绩没见起色,意外的是我的数学成绩倒进步了不少。这令我这个师父有点汗颜。
她说她想去海边吹吹海风。我问想什么时候去。她望着我小声说:“现在。”我愣了一下,说“好。”
上课时间学校门禁,我找了个的士的电话,叫司机进学校里接我们,我说我们要去C海滩,让司机自己想办法进来。
去C海滩的里程对的士司机来说非常可观,十来分钟后,司机便顺利到位,出去自然也很顺当。
她给班主任发信息说肚子疼需要请假,她的班主任很快就回复她说好,注意身体。我把她的信息复制过来,给我的班主任也发了过去。没想到班主任竟十分关心我,电话一下子打了过来,问我在哪里,要不要送我去医院看医生?我硬着头皮装出肚痛虚弱的语气,慌不择言地说我已经跟我妈说了,我妈过来接我出去看医生了,好不容易把班主任糊弄过去。她在旁边则笑圆了肚子。
到了海边,她让我帮她拎鞋,她光着白白净净的脚丫在沙滩上蹦蹦跳跳,像个脱笼的小鸟。我想,最美丽的风景,最美好的时光,不就是此时此刻吗?
那天浪有点大,她很快就把长裤裤管玩湿了,她那有些幽怨的眼神让我有点想把这个大海揍一顿的冲动。
我买了纸巾帮她一遍又一遍吸她裤管的水分,最后又帮她把鞋子穿上。她的双足很美,当时握着她那对粉嫩如凝脂的玉足时,我心跳加速,有种很想吻一吻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吻上。毕竟我们是同门兼师徒关系,却还没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那一刻我很想向她表白,几乎脱口而出,但什么都没有准备,连个定情信物都没有,最后还是忍住了。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跟我说,她爸妈离婚了,她爸爸找了一个女人,她妈妈想带她去加拿大读书。我听了有点懵,问她怎么想。她看着我,沉吟后说她想跟她妈妈一起生活,跟她爸爸和后妈住觉得别扭。我看着她茫然、困惑又带失落的眼神。显然,她在犹豫,希望跟她妈妈去加拿大生活,但也想留下来。
我思量再三,心想,在她妈妈与我之间,我又凭什么让她为我留下来?纵然心中不舍,最后还是跟她说应该按照心中的意愿去决定,我也相信你跟妈妈一起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你不在这里了,但我们还是朋友,还可以联系,还可以见面。当然,后面还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楚了,那天的心情实在哀伤。
她半个月之后便办退学手续出国了,那天我到机场送她。她妈妈第一次见到我,有点意外。我跟阿姨解释说我跟李嫣只是很要好的同学。阿姨是个思想很开明的人,很热情邀请我有时间去多伦多找她们玩,她们会很热情招待我。
机场临别那一刻,我想拥抱一下她,却又成了遗憾。
她出国之后,我也忙于复习高考,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小,上大学后已经断了联系。有时我会想,如果在海滩的那天,我向她表白了,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她选择在那天回去的路上才跟我告别,会不会是想给我留住她的机会?但我一整天都错失了,成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