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着摇把来到街上,问胖婶,“胖婶,这是你家的摇把么?我给你找到了,就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胖婶看到摇把不仅没有高兴,反而似乎有点恼羞成怒,还瞪了我一眼!不等我说出在哪找的,她一手抢过,一边横了麻八一眼,强自嘴硬道,“哼,就知道你偷了没藏好,连个小孩都能找到,这次就这样算了,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说完转身就走了,一起走的还有胖叔,只剩下被打的麻八,和指指点点的人们。我知道,麻八肯定没有偷摇把,可是,这又怎样呢,麻八偷东西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本来就差劲的名声,便更臭了!
从那天起,我就很少在麻八门前见到他,酒也很少买了。不知过了多久,跟着母亲去赶集,我才又看到了他!
那时候他还是那身衣服,容貌没有多大变化,拿着自制的鸡毛掸子在公路上拦车。集市上人很多,车速会慢下来,这时麻八会冲上去,用鸡毛掸子帮人象征性的擦两下车,然后要点钱,不给钱就站在车前不走开。也许司机心善,也许是被这“老赖”纠缠的心烦,多多少少都会扔给他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倒也够买酒了!
我趁他有空,和他聊了几句,他有些唏嘘,“讨些钱换酒喝罢了”!
我有些奇怪,“你以前买酒的钱呢?”
“我那时候在镇里红白喜事店铺里当搬运工,一天可以赚个三十块钱,喝酒是够了,可是出了上次的事,人家不要我了,怕我偷东西,还把以前丢的东西否赖在我身上,乐那都是死人的东西,谁会偷啊!”
得,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麻八又去做他的新工作了,于是从此之后,在村头的公路上多了一个拿着自制鸡毛掸子的流浪汉!
后来我慢慢长大,升学,就几乎再没见过麻八。直到有一天,我从寄宿学校回家,路过麻八的“房子”,惊奇的发现竟然翻修了,砖红色的瓦片,整齐的石墙,这还是麻八的“狗窝”?
回家和母亲聊及此事,却听母亲说,“麻八死了,被人撞死了!”我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母亲也有些伤感,毕竟是那么多年的邻居。
“他拦住一个货车,给人擦车要钱,不让路,那个大货车司机不给,反而从他身上压了过去!”
“据说当时麻八还没死,是后来没人管,疼死的!”
我一时无言,我和麻八算是朋友吧,连他有了都不知道,“那他家里是怎么回事?现在住那的是谁?”
“是麻八的叔叔家,就是村北的马家!”
马家?麻八的叔叔姓马?那不是说麻八应该是马八?原来我确实是不清楚麻八的名字的,也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几个人会记得他的名字,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叫他麻八!
“肇事司机呢?没抓起来么?”
“没,他赔了三十万,和马家私了了,唉!”母亲说着叹了口气。
私了?三十万?我突然有些愤怒,麻八穷困潦倒时,这些所谓的亲戚无人问津,死后若不是那处“房产”和区区三十万“巨款”,恐怕都没人收尸吧!
麻八送我的“咕咕”还留在我的抽屉里,吹起来,声音有点悲凉,不知是祭奠着手艺的失传,还是祭奠着生命的凉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