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怕死,可是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因为我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如果我死了,它也将永远的和我腐朽的身体一起长眠于地下。
不,事到如今,连我死后长眠于地下也是一种奢侈吧,等待我的可能是抛尸荒野并尸骨无存。
我已经没有力气呼救了。在这浓密的雨林里,我被牢牢的卡在这食人土著设下的补兽夹里已经三天三夜了。
我知道我的小腿已经骨折了,三天前我就知道脱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我军刀上的锯条,亲手把小腿锯断。
不是我没有勇气,而是我清楚的知道,如果那么做了,动脉迸裂,散发的血腥味,即便不会引来野兽,光蚊虫的叮咬也会让我更快的死去。
锯腿脱困其实就是选择更痛苦的自杀。现在,我只能期待着奇迹发生,也许有一帮食人族就在这附近,这个补兽夹一定是他们安置的,他们的猎人一定回来检查陷阱的,一定会来的。
我宁愿被食人族带回部落里吃了,也不想死在这潮湿的雨林里,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任野兽啃噬至死。甲虫、蛆虫、蚂蚁在我衣服下爬来爬去。我可能会在死之前听见比兔子还大的负鼠,咀嚼我的腐肉,啃着我的头骨,咯吱咯吱响。
我为什知道?抱歉我不能说,因为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2.
我带着一个17人的考察团,来到这片雨林,表面上是为了研究这里的地貌植被,实际上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伴知道。
不幸的是,我们的队伍遭遇到了提前到来的热带风暴。连绵的季雨一直不停的下,我们只能蜷缩在临时的庇护所里,大雨隔绝了信号,潮湿的空气让我们的通信设备很快都受潮失灵了,带来的电池电量也很快的消耗光了。
我们的给养用完了,向导带着猎人去找吃的,但是他们都没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被当地的土著猎杀了,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了。
食人土著没有杀我,他们把我带回了部落。没有杀我的原因说出来很可笑,是因为我没有头发,是的,我天生就没有头发。
事后很久我才明白,原来土著们认为,天生没有头发的人是神灵派来拯救他们的。天生没有头发的人就是大祭司。上一任大祭司早已经死了,没有留下后代,部落里已经很久没有祭祀了。没有祭祀的部落,是没有灵魂的,没有了祭祀传达上天的旨意,他们就茫然无所适从,会感觉到是被上天遗弃的人。
因为没有祭祀,部落很快就在权力的争夺中四分五裂了。抓到我的这个部落,是其中势力最弱的一个小分支,一共就只有不到一百人。
土著部落的人并不都是疯狂的宗教狂热者,只是迫于社会等级的排列,他们不得不按照自己的角色去给自己定位,从而能够顺利的在合理的规则中生存下来。
当没有了祭祀这种最高形式的意识形态主宰的时候,土著们再也接收不到神的旨意了,于是他们的社会秩序就崩塌了,伦理道德就失去了遮羞布。
原始的贪婪占有欲,驱使权力向最原始的暴力力量倾斜。青壮年都跟随着自己的偶像“建功立业”去了。那些有力量的偶像们,也开始拉帮结伙,运用武装和政治手段笼络住自己需要的队伍和人才。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争斗,内耗。
这些年来,食人土著们的生活质量已经和野兽相差无几了。
抓到我的这个部落分支,恰好是前代酋长的长子领衔的一个小分支,属于理所应当的“嫡传”世袭酋长,但是这个酋长在斗争中失去了一只手,从而使他的战斗力大大的减弱。好在他还足够聪明,靠着昔日的威望,也能在少壮派斗争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着,还能维持着一个百十人的部落没有分崩离析。
3.
亲爱的朋友们,不要以为我成了食人部落的祭祀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事实上我的噩梦刚刚开始。
祭祀是不能吃荤腥的,只能吃素食,连喝的水都必须是雨水,土著认为雨水是神赐予的福缘。
祭祀是不能穿衣服的,要披着用树皮和羽毛做成的祭祀袍。
祭祀是不能近女色的,要保持最纯净的身体,最纯粹的心灵,才能安心的聆听神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