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很丑。出生时，产房传来一声大哭，可那不是我，是护士小姐被吓哭。妈妈看了我一眼，就不敢再看。到底男人胆子大，父亲抱起了我，可我知道他心里是多么不情愿。
一星期过去了，眼睛都没睁开，父亲吓坏了，以为生了个瞎子。医生一检查，原来是眼睛太小了，我明明挣开了，父亲还以为闭着。
过了一周岁，眼睛总算大点，勉强可以看到一条缝。嘴巴也大了，还外翻，上嘴唇挨不到下嘴唇。不变的是那扁平的鼻子，和脸形成了一个平面，远远看着，就像嘴巴上面长了两个洞。
到了上幼儿园年纪，父亲带我去报名，可老师看到我的样子，就拒收，好不容易有家幼儿园同意收我，可不到一天。老师就让父亲不要再带我来了，说其他小朋友看到我的样子会害怕。没办法，我只好在家跟父亲学。
该上小学了，学校不能再拒收了。可是怕影响其他小朋友，老师建议我带个口罩上学。就这样小小年纪，我就成为了面具侠，却因此可以呼吸更多新鲜空气。同学们都不愿和我玩，我一个人很孤单，只有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考试总是全班第一。但这并没给我大的改变，大家还是不愿搭理我，甚至有人嘲笑我，长得那么丑，成绩再好有屁用？
我气得大哭，和笑我的同学狠狠打了一架。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家里，看见父亲疑惑的眼神，我却不敢和他说实话，只好骗他说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因为我知道父亲如果晓得我和别人打架的话，一定会很生气。他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好好学习。他总是和我说，你长得不好看，学习再不好，将来有什么用，老婆都找不到。事实上，父亲对我一直很严厉，那感觉甚至让我觉得有些疏远。只有看到我成绩单第一的时候，才能难得的看到他脸上一丝微笑。有时我在想，如果我长得好看一些，父亲是不是不会对我那么冷漠。
很快，少先队里要选大队委员，说实话，看着那胳膊上的三道红杠，觉得还是有些威风，我也有些心动。那个时候，一般都是由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担任。所以，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期待。可最后结果出来，老师却让一个成绩不如我的同学担了，还和我说，大队委员要代表班级形象……那一刻，我心里莫明感到一丝悲哀，一丝愤怒。那时，老师在我心里是无比高大，神圣的。同学的嘲讽，父亲的冷漠，我多少还可以理解，可是我敬爱的老师，教书育人的老师，竟然也有这样的偏见。
到了中学的时候，我的容貌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小眼睛，扁鼻梁，厚嘴唇。还是那样丑，只不过个子长高了些。伴随着身体的发育和青春的萌动，我喜欢了班上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长得很文静，眼睛不大，却很明亮，笑的时候眯起来，就像天上的一轮弯月。只不过，她很少对我笑，虽然如此，我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她。但我不敢告诉她，怕她拒绝，怕别人笑话。在我眼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我在她眼中，也许只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每天上课，我都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一直想着她，成绩急剧下降，父亲看到我的成绩单，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我鼓足勇气，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写了一封情书。第二天，趁课间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塞在她的课本里。
下午上课的时候，看到好多同学都在议论我，不断有人在对我指指点点：“什么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也不撒泡尿照照……”夹杂着阵阵大笑。
那个女生也在笑，我第一次觉得她笑得那么难看，那么贱。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任人羞辱，而他们就在这种肆意嘲弄中，去获得他们卑微的快感。他们以为我很丑，却不知丑的是他们自己。那以后，我没有和那个女生说一句话。
到了大学，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我很丑，可我也有自尊心。我不想再次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我的课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图书馆里。在周末，同学们都成双成对地出去玩，只有我孤单地缩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捧着一本书，让那流淌的文字抚慰我落莫的情感。整个大学，我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好处是也从来没有失恋。而坏处则是直到我参加工作多年，都不知道女人是什么。
虽然我不想谈恋爱，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有女人想和我谈恋爱。但是年轻的身体，总是有欲望的冲动。每个深夜，寂寞难耐的时候，我总是去网上寻找一些岛国影片，一边贪婪地盯着那闪动的画面，一边自己用手解决。这种事，男人好像天生就会，不管你丑与不丑，除了太监和不举的例外。可能是长期没有女人，我居然对这种事情越来越着迷，当我用手去释放了快感的时候，我的心里又在不断地痛恨自己，我觉得自己不仅长得丑，还很下流。然而事实证明我并不下流，和某些人比。
那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去上班，大城市的公交车真是挤，尤其是上班高峰期。我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折腾了半天，终于站稳了，由于贴得太近，我都可以闻到站在我前面的女孩头上的发香。车子继续前行，又有人拦车了，车上的人都说不能再上了，售票员大声嚷嚷：“往前面走，快点……”可前面哪有位置，就这样又硬塞着挤上了几个人。
现在车厢可算是水泄不通了，站在车上不用扶也没关系，俨然成了一个“肉夹馍”动弹不得。因为站得难受，我歪着脑袋，看见站在我前面的女孩在艰难地挪动。我这才注意到我旁边一个男的在紧贴着她。那个男的二十多岁，长得斯斯文文，带着一幅眼镜，估计就是刚才硬挤上来的。那个女孩好像很难受，突然转过身，几乎同时，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我避无可避地和那个女孩来了个亲密接触。那女孩脸上通红，我感觉胸前传来阵阵柔软，我还没来得及回味，脸上一痛，“叭”地挨了那个女的一巴掌。
“流氓，”“变态……”什么？我被骂得一楞一楞。
“你老顶我干什么，回家顶你妈去。”那个女孩继续骂到。
“我，我没有……”我被气的语无伦次。周围投来无数鄙视的目光，那目光如果是刀子的活，我丝毫不怀疑自己血贱当场。
“哼，看他长得那个德性，果然不是好东西。”
“丑人多怪，长得那样，还那么下流。”
“丑八怪，回家找母猪去。”
周围七嘴八舌，一片缱则声。认定了我在耍流氓，就因为我长得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大声喊着，己经出离愤怒了。
“哼，还不承认，人家小姑娘还会冤枉你。”
“就是，还不老实，抓派出所去。”车上的人大声叫着，似乎声音越大，越显示着他们的正义。而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被冤枉，因为我长得就不像好人。
“真的不是他，小妹妹。”就在我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就像是一脚踏空，快跌入万丈深渊，旁边伸出一只手，将我拉回。仅管这只手的主人长得也不漂亮。
“又是个丑八怪，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旁边带眼镜的男人讥笑道，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因为耍流氓的人就是你。”女人一脸平静地说。
“你，你胡说八道”眼镜男气极败坏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