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的旧爱新恨

2018-12-14 20:03:18

世情

1

火辣的太阳,炙烤着李家塬的每一道山梁,宽大的院子,砖坯砌的院墙,正北面五间土房,外墙的颜色黑而旧,在八月的烈日下,如同一个老光棍,油腻腻地躺在墙角。

进入上房,一件长方体形的大柜子摆在正上面,两边摆着带有扶手的老式椅子,看起来虽显古色厚重,但又觉太陈旧过时,倒是正上面墙壁上贴的一幅中堂画显得很有时代气息,表情睿智而和悦的邓小平的全身照,这几间房子是李明德老汉三十多年前盖的,当时因为工作调动,他从定西县城来到了靖远县兴川乡。

岁月不饶人,他已年过八旬,每一天,他都用同一种简单的模式打发着日子,坐在炕上,干枯的手指翻弄着一本《邓小平选集》,他的耳朵已经几乎听不到了,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他只有用那双混浊而沧桑的双眼若有似无的看着。

2

李大春一个电话就把在兰州打工的弟弟李小夏叫回来了,前几天与学区校长张永远在理发店闲聊时得知,有几个小学缺老师,看他弟弟能不能回来教书,李大春和媳妇何红霞商量了一下,把弟弟李小夏叫了回来。

李大春在距离家十几里的兴川乡政府附近开了一个理发店,妻子主要料理家务和地里庄稼,干了三十多年民政工作的李明德也没给俩儿子留下什么家产,几间房子还滥七八糟的,唯独每月三百多元的退休金还能挡一些困难。

李小夏是在接到哥哥的电话的第二天,坐上了回家的车。两年前,高中毕业的他,复读了-年,仍没收获,先是在县城一个朋友的电脑部里打工,因为嫌钱少,他来到兰州打工,摆地摊,来时拿着李大春给的一仟元的爹的工资,几个月就折腾完了。

说是打工,其实跟流浪差不多,还好,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他却收到了哥哥让他回家的消息。

经过半天的旅途颠簸,李小夏回到了兴川乡,在乡政府旁下了班车,他的脚一踏到李家塬的土地上,他便觉脸上烧乎乎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他曾发誓说,哪怕是在外面喝西北风,他都不会回来的,可不这才还没到两年,这人已被磨的没有半点脾气。

两次的高考失败,一年多打工生活,让这个才二十六岁的小伙子,虽然精神抖擞,但他的眼角,还是难掩打工生活留给的苍沧和清瘦。

李小夏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出来进去心神不安,看了看桌子上摆的两瓶金徽大曲,这是哥哥昨天专门从镇子买的,是让他拿着拜访学区校长的,他在镜子前照了好久,白色短神衬衫,牛仔裤,总觉缺那么一点自信。

让他最忌讳的是他的左腿,小儿麻痹后遗症留给他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阴影,他走出去看看天,头顶的黑云逐渐退去,这雨是不可能下了,他骑上自行车,向镇子上学区校长家走去。

八月是大忙季节,村子里面的便道上尘土飞扬,人们都忙忙碌碌的参与农忙季节,下午六点钟李小夏来到学区校长家的门口,门大开着,他进去的时候,校长正和另外一个同事,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下棋品茶。

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张永远校长就拿出笔记本,开了一个介绍信,让他明天去红星小学报到上班。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要说简单的时候,就很简单,要说容易的时候,让你想都想不到,前几天还在兰州,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好几天饿着肚子,泡个方便面,咬上几口饼干,这摇身一变成了人民教师,嘿嘿,可一想到每月二百元的代课费,他还真高兴不起来。

3

李大春的妻子是一个很贤惠的人,她二十岁进了李家的门,婆婆过世早,十几年来这个家的吃渴缝补哪一样都离不开她,她进门时,李小夏才十三四岁,刚上初中,这些年来,她对李小夏也费了些心,例如今天她为李小夏的去学校上班,把他所要用的被褥早已经整理好。

一辆自行车,是他陪伴他走过四年高中生活的旧相识,带着一些生活起居的必用品,李小夏向自己工作的红星小学出发了,秋天的原野,天高云淡,到处呈现着空旷与寥远,李小夏以一种久违的心情,感受着农村原野的亲切。

他不自觉的哼起了歌儿《黄土高坡》,车子在乡村的田梗边轻松前行,他的心憧憬着新的工作,轻松和快乐包围着他,偶尔也有几丝不快乐掺加其中,他这天生患有小儿麻痹的左腿,给他很多时候带来不便,不过骑个自行车子也没什么问题,三十分钟后李小夏到了红星小学。

红星小学是一个偏辟的小学校,五六个老师,一到六年级,每级一个教学班。李小夏任二年级的语文,连同除数学外的全部课程。

备课,上课,改作业,虽然是初为人师,但李小夏觉的得心应手,一晃来这儿已二十多天了,一切归于了平静,所有的好奇与兴奋,都已消失在每天重复性的工作中四

开学第四周的星期天下午,李小夏早早的来到了学校,昨天,他帮着嫂子掰了一天玉米,今天他来到学校,讲讲卫生洗洗衣服。

宿舍门大开着,他把录音机的声音调到很大,昨天的劳动工作,又加上洗了两个多小时的衣服,这会儿他觉得双手发麻,后背发酸,他斜躺在床上,桌上几杯啤酒摊开着,他静静地享受着工作之后带来的快乐。

“嘟――嘟――”随着一声车响,一辆白色卡车停在了他的宿舍门前,李小夏走了出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个,跟这女人长得很像的一位中年女子,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接下他们开始从车上往下卸的车上拉着锅碗瓢盆,几分钟之后,老校长李儒也来了。

原来这是新调来的贾雪芹老师,家在县城,李小夏上前打了个招呼,他们忙碌搬弄着东西,一个小时后一切都收拾停档了,贾雪芹的宿舍与李小夏的宿舍紧连着,让李小夏纳闷的是,这女老师来这来上班,带个小孩,怎么没个帮她带看孩子的人。

一周之后,他们便熟悉起来,贾雪芹老师娘家在离县城不远的糜滩乡,她老公在县城开了一个百货店做生意,她是县师范毕业的自费生,家里人不让她当代课教师,可她就喜欢这做老师的工作,这次她也冲破了家里人的一切阻力,那天送她来的是她的表姐和姐夫,在离这不远的一个村子里面。

时间过得很快,各个学校都在忙碌的拍节目迎接国庆,老校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贾雪芹,每天下午放学,贾雪芹都把十多个娃娃留下来,在教室里,面操场上,认真的排练,指导。

已到十月底了,天明显黑的早了,李小夏隔三差五的回去吃饭,贾雪芹常常让他捎带一些米面柴油,这是一个寻常的周末,他们在一块吃了晚饭,在跟贾雪芹的聊天中,贾雪芹说以后他如果天阴下雨的时候,就不用回去了,咱俩合灶,反正你一人,我也就我们娘俩。

接下来他们给碗筷做标记,一种新的生活开始,一个单身男子,和一个有夫之妇,合灶在一块儿。

还不到十一月的天,连日来气温冷多了。宿舍舍李小夏把宿舍的火捅的烧红了炉盖,隔壁的房间里,小豆豆子哭得一声接不上一声,准备睡觉的李小夏最终还是从床上起来,他又来到贾雪芹的房子里。

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小豆豆没人照看从床上掉下来了,贾雪芹就让李小夏,带着她娘俩去镇上的医院给小宝做检查,结果小豆粒的琐骨破了,一天的忙碌,贾雪芹特意做了一顿她自认为是最拿手的几样菜对李小夏表达谢意。

开门让李小夏进来,穿着睡衣的贾雪芹很不好意思,小宝见着李小夏也乖了许多,一边哄小豆豆,她一边给李小夏讲起她的一些事,她的家在县城,老公做百货生意,他们两个的关系很不好,老公隔三差五的打她,唯独公婆对她还好。

说着说着,夜已到新的一天,贾雪芹靠着李小夏的肩不知不觉睡着了。

4

相逢是缘,相处是歌,白天在一块上课,晚上经常在一块备课改作业,听音乐,锅碗瓢盆的磕磕碰碰,柴米油盐的耳濡目染,孤单的心灵寻找生活的伙伴,内心的互助与相依相靠让这两个年青人忘记了生活之外的跟他们有关的其他人。

但这老百姓的日子,既有金风送爽,瓜果飘香的丰收甜蜜,但这甜蜜当中冷不丁的就会来上一场冷雨,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普通的下午,老校长把李小夏叫到了办公室,说起了他和贾雪芹的事,说最近许多学校的老师都私下里传着,李小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直直的走向了宿舍后的操场。

贾雪芹的老公打来电话,让贾雪芹这个周末必须回去。

李小夏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冬夜的山村显得份外的宁静,任凭这些飞舞的雪花在他的眼前肆虐的狂舞,嘲笑。

这会儿李小夏如同一个遭电击的人,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刚才吃饭的时候贾雪芹的一番表白让他坠入情海迷阵,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贾雪芹直言不讳的说,她喜欢李小夏。

贾雪芹已是第三次出来,李小夏一脸的痛苦,贾雪芹主动的用双手捧住了李小夏的双手,这时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儿,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潇洒,也没有了青春的那份朝气和活力,“跟我进宿舍去。”这句简单的话,贾雪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小豆豆己经睡觉,红红的火苗,从炉盖边窜出来,屋子里面的温度,足可以让人光着膀子,都觉绝不来冷的,这会儿又轮到李小夏劝贾雪芹了,贾雪芹坐在床头,眼前一分打开的信,摊放在床头柜上,这是贾雪芹写给她老公的一份没有写完的信。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贾雪芹双手抱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前额,脸上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小河自由的淌下来,

一场风暴终于来了,这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李小夏上完最后一节课,一回到办公室,进得门一看,他的办公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戴着墨镜,人很瘦,手里捏着一根烟,贾雪芹坐在门口的地板上,衣服裤子上都是土,额角滴着血,很显然是刚刚被打过的,办公室里面的空气异常紧张。

见李小夏进来,这男子便站起来,“你就是李小夏吧,”说着一拳打了过来,这猝不急防的一拳,李小夏哪里吃得了,再加上天生左腿小儿麻痹,差一点跌倒,幸亏他用手抓住了办公桌子边缘,也许是做贼心虚,李小夏一句话也没有说。

贾雪芹被她的老公带走了,从老校长的口中得知,贾雪芹的老公,不让她在这干了,他把李小夏的事都告学区校长跟前了。

沮丧、焦灼,李小夏脸涨得通红,他在自己的宿舍里,像一只被控制在笼子里的小雄豹,眼睛直勾勾的,发出愤怒的蓝光,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上午贾雪芹老公的一拳把他打愣了,这会儿他慢慢的清醒了过来,他也真是糊涂,怎么就走到了今天,又怎么做出了这些事情。

回想这两个月的时间,他简直无法想象,他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长长的黑夜,他在想着跟贾雪芹交往的每一个日子,这女人给他做饭洗衣,这个女人的温柔贤惠,一举一动始终在他大脑里晃动,这个女人,他已经无法忘记。

不单单是那滑柔的皮肤,那一个个带着温度的红唇相吻,一个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毕竟是一个正值热血的青年,他怎么能拒挡住这个温柔善良女人的情感洪流,在这个寂寞平淡的乡村,这漫长难熬的初冬冷夜,这个在外漂泊过了两年多,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多少母爱的大男孩,这一刻他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暴风雨你就来吧,李小夏打开了日记本,他在纸上疯狂的宣泄涌上心头的百味情感,他也在疯狂地记录两个月来的生活,他要把这个走近她人生情感世界里的女人,深深地记录在文字里。

5

下午的时候雪完全停了。李小夏今天要回一趟家,大哥打来电话,过年的猪已经宰了,让他回来取上些肉。

黑亮又笔直的国道109线,从红星小学到李家塬,李小夏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前踏行,冬天的下午,整个路上没有几个人,低沉的云层压着空空的田野,路旁的高高的白杨树显得格外高瘦,一团团觅食的红嘴鸦在远处时飞时落,给这冬天的村庄又添了几分潇瑟。

这条路,李小夏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家,从初中到高中,六七年的时间,每一个周末他都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对于这一路,两旁有多少棵树,路旁谁家有个什么颜色的狗他都清清楚楚,当然路两旁的村民对这个身体瘦弱矮小,腿脚有一些毛病的年青人也早已熟悉。

七八年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过去了,路两边的村民,地里的庄稼,已由最初的麦子,到豌豆油葵,再到如今的洋芋,村民们的房子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原来的土房,变成了砖房,这条路,也由最初的土路,变成了砂石路,如今又变成了柏油马路,在这个新千年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年,中国的乡村到处都呈现着改革开放带来的深刻变化。

一切都在变化,但对于李小夏个人,他认为自己这些年不但没有进步,而且是一种极大的失败和退步,每次回家,李小夏都喜欢下午晚一些的时间,这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他不愿意碰到那些熟悉的人,包括初中的一些同学,一些亲戚朋友。

这几年,大多数年轻人,都选择外出创业和打工,这两年他从外面转了一圈,如今又回到村里,他知道,村民们其实没有太多的人在乎他,可他就觉得,当年的那种豪情壮志,同今天每月二百块钱的代课工资怎么那么难以联系起来。

这种落寞,这种自卑,几个月来一天比一天强的在他的内心深处慢慢扩散。

六点多的时候,李小夏到家了。

空空的院落,到处是积雪,他放好自行车,来到了上房,大哥李大春坐在柜榜的椅子上,不时的抬头看着挂在房顶上的掉瓶,大大的一个炕上,父亲眼睛紧闭,不时的发出一些吃力的咳嗽。

李小夏来到炕沿边,他把父亲的另一只手往被子下放了一下,老父亲的气管炎最怕这冬天下雪,每年冬天都要打一两次吊瓶,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李明德争开了眼睛,看到李小夏,他把手抬起来,向柜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看来爹还是牵心小夏,”站在炉台边的嫂子何红霞说到。柜面上有一个小盘,放着一些蛋榚。李小夏没有说什么,他拿起柜上的药盒,全是些消炎的,然后他又拿起一块蛋糕。

炉台上,瓷盆里的菜滋滋作响,屋子里暖烘烘的。

“这是大姐昨天拿来的蛋糕,明天走时带一些到学校里去吃,”嫂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搅动着盆子里的菜。

“小夏,昨天大姐来又问到你找对像的事,工作要认真干,婚姻大事也不能怠慢,你和贾雪芹的事情,你还是理智一点,一个清醒的人为何让这种稀里糊涂的事情缠着,这种事,别人躲都躲不急的。你看咱们这镇上搞个体的,你们同学中有合适的,胆大一点,找上一个,把爹的心愿也了一下。”大哥一边挤压塑料输液管中的小气泡一边说。

李小夏一言不发,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他最担心哥嫂说找对象的事,但这又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李小夏想说,这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但他又不能说,在这个家里,父亲的年龄大了,再加上耳朵已经听不着了,所以大哥,他有着如同父亲一般的权威,李小夏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父亲又连续咳嗽了几声,看着父亲吃力的样子,看着药水一滴一滴慢慢进入父亲的身体,李小夏陷入了一种沉思,父亲三十多年前,因工作调动,从定西带着母亲来到这里,后来因为二哥的意外,母亲得了精神分裂症,那年他刚上小学,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大半的童年和少年没有了母爱。

由于父亲在乡政府工作,家里条件还算可以,所以当年的他并没有太多的自卑感,后来嫂子就进了他们家,十多年来,嫂子把她当亲弟弟一样看待,记得那个时候,他曾经想将来有一天挣钱了,他把第一份工资,要好好感谢一下哥嫂,可是如今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从学校里出来两年了,他还是两手空空。

农村的冬夜天异常的安静,一边是父亲吃力的呼吸性,一边是侄儿轻松的呼吸声,李小夏睡在中间,思绪很乱。

农村的冬夜有着死一般的寂静。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今天是个大晴天,李小夏感到全身的力量在涌动。

铲雪!李小夏迅速穿好了衣服。铲雪,扫雪,十几分钟后,李小夏手冻的发痛,但身上已觉有汗,好久没这么出过汗了,让他开心的是整个干活的过程中,侄儿玉龙始终给大帮忙,突然他发现侄儿也长成大孩子了,上初二的他个头已超过了自己。

院子外的门口也扫干净了,李小夏站在大门外高高的地梗上,李家塬村这个拥有五十多户人的小村子如同一个老人静卧在雪地里,村南端的田地,那里有他们的一块自留地,一处一处的白雪,他还是能够看到,母亲的坟莹,他想起了上中学的那阵子,每个夏天,他和哥嫂在田里拔麦子的情景。

童年的记忆,雪几乎是黑色的,雪是他的梦魇,二哥在雪天掉入水池溺亡的,母亲因为二哥的夭逝精神失常,后来又在一个有雪的冬天离去,在他的眼睛里,雪是没有太多的诗意,而更多的是冰冷。

十一点钟,李大春去镇上了,李小夏捆好半袋洋芋,几件冬衣,还有嫂子给他炒好的一大瓶肉,骑着车回学校去了。

6

元旦临近,老师们都投入到了紧张的期末复习当中。

早操结束后,李小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开始批改作业,后勤主任吴仁平走了进来,他左手提着一个金黄色的茶杯,右手捏着一根烟,一脸的坏笑。

清新的办公室里,因为这烟味儿的到来,空气质量瞬间大打折扣,李小夏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李老师,你这也太敏感了,贾雪琴才一个晚上没给你暖被窝,你就感冒了,”吴仁平斜靠在李小夏旁边的一个桌子上。

吴仁平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扔到了李小夏的桌面上。

李小夏什么也没说,他把烟拿起来,放在了嘴里。

这个吴仁平,虽然刚过20岁,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大大的啤酒肚,厚实而发胖的身体,一头黑而又亮的短发,让人一看,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哥们,下一回贾雪芹的老公再来找事,你给我通知一声,我绝对会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吴仁平的父亲是乡政府的副乡长,靠着他父亲的人脉关系,吴仁平从部队转业回来,进入了学校,在红星小学带几节体育课,同时搞一些后勤管理工作。

他说起话来经常口无遮拦,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但为人仗义,所以很多的时候,李小夏也跟吴仁平爱在一块儿,喝个啤酒,打个麻将。

连续上了两节课,李小夏觉得有点困,他趴在桌子上,突然同事宋复南进来了,说老校长让他过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贾雪芹打来的,贾雪芹让李小夏明天去县城中医院203房间找她,有重要事跟他说。

去,还是不去?

李小夏一时没了主意,他站在宿舍的镜子面前,呆呆地看着自己,连续几天没有刮的胡子又长了许多。

哥嫂的劝告,老校长对他的提醒,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在他的大脑里飞快的闪现着,身边这些熟悉的面孔,就好像一个前面的法官,他连继续望下想的勇气都没有了,李小夏在床上翻来滚去,足足四五个小时,最终他还是没想出个答案。

两天来,李小夏的大脑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他始终猜不出来,贾雪芹叫他去干什么,今天是星期四,反正再坚持一天就是周末了,他准备周末的时候去一趟县城。

校园里空空荡荡的,老校长今天也早早回去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李小夏巴不得校长回去,这样校园里就剩下他跟贾雪琴两个人,他们就可以扯开嗓子说话,可以放开喉咙唱歌,他还可以在宿舍的地上踩一踩交谊舞步,可是今天,他是有点孤单。

李小夏蹲在火炉边,打不起丝毫的精神,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寂寞,一种从未有过的犹豫和矛盾,把他折磨的乱七八糟,他把桌子上的录音机声音调到最大,一时间任贤齐的《心太软》那近乎哀怨哭泣的歌声回旋在整个屋子,飘到了校园。

太烦了,他用双手,使劲的挠着头发,他想大喊一声,但泪水却从眼角情不自禁的流下,从小他就不善于表达,而是一个爱哭的男孩,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黑洞,对于这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对于这个身体残疾的年轻人,爱情与事业,如果能抓住其中任何一个,他都觉得,生活也是对他公平了。

但如今,他的手是那么的无力,爱情与事业对他都若影若幻。

关掉了录音机,他将自己的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他想等待死神,但他的大脑又万般清醒。

突然一个高跟皮鞋的声音由远而近,这不是贾雪芹吗,李小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果真是贾雪芹,她怎么又来了?

李小夏像一个承认错误的孩子,贾雪琴开宿舍的门,他站在旁边,慢吞吞的说道,我准备周末去呢,可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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