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他果然在那里!”
许夏伸手指向上方的某间空教室,兴奋地说道。
许宁川跟着抬头看去,在黄昏降临的空旷校园里,果真能看见教学楼二楼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教室讲台的位置,鬼鬼祟祟活动着。
距离放学时间已过去很久了,这不可能是老师或者值日做清洁的学生。
一定是X!许夏坚信不疑。
X是近来学校里的名人,每天放学后,他都会随机潜进某间教室,在黑板上留下恶作剧涂鸦,已经有好几个班级在隔天早晨发现中招。
没有人知道X是谁,只能根据他留在涂鸦右下角的签名,称呼他为X。
有人说X并不止一个人,否则他怎么能做到在放学后,随意进出每个上锁的教室呢?
许夏也曾一度怀疑过这个可能,那时许宁川便笑着说:“也许X是保管学校所有钥匙的门卫大叔呢。”
这句话虽然是玩笑,没有人相信那个一脸严肃、做事严谨的门卫大叔会做出这种恶作剧,但这也表明了许宁川的观点——他并不相信X是多人联合“作案”。
X只有一个人。
现在许夏跟许宁川站在教学楼前方的空地,两栋教学楼及其中间相连的走廊呈‘凵’字形将他们围住,出口只有两个,就是两栋教学楼远离走廊那一侧,只有那里才有用以上下的楼梯间。
X位于左侧教学楼二楼靠近走廊的教室,在许夏叫出那句话的同时,X也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们。
许夏冲进了左侧教学楼,几乎与此同时,X冲出了教室。
他一定是想穿越走廊,从右侧教学楼的楼梯间逃走。
想到这一点,许宁川没有跟在许夏身后,而是预先跑到了右侧教学楼二楼的楼梯间,预备在这里守株待兔(如图)。
这个位置,无论X是要向上逃往三楼,还是向下跑出教学楼,都势必会撞上许宁川。
许宁川站在楼梯间,这里的光线更昏暗了,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不到一分钟吧,很快,他听见急速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来了!
他做好准备,严正以待。一道人影在此时冲了出来,拐进楼梯间,许宁川用尽全力,一把拦住了他。
“抓住你了!”
直到那道人影得意洋洋喊出这句话,许宁川才意识到不对。
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
许宁川定睛一看,他抓住的,不正是许夏吗?
与此同时,许夏也看清楚了许宁川的脸,他顿时大叫起来:“怎么是你?X呢?!”
X在许夏的追赶以及许宁川的围堵下,消失不见了。
2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两兄弟站在二楼楼梯间,面面相觑。
许宁川率先说出了一个最大的可能:“他是不是在逃跑途中,躲进某间教室里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X拥有哪些教室的钥匙。
许夏却皱着眉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我从左侧跑上二楼,那时X正站在靠近走廊的位置,一看见我,他立即朝走廊的方向跑去,我紧跟着追上。
“穿过走廊就是右侧教学楼,这时我已经追丢他的身影,考虑到他可能躲进了教室,所以我即使在奔跑中也有留意,但那些教室都是上了锁的。
“如果X躲进了某间教室,在教室里的他是没办法把教室外的门锁上的吧。”
虽然这么说,但他们还是按许夏跑来的原路返回,将所有的教室都检查了一遍。
起初他们在左侧教学楼靠近走廊的地方发现了一间未上锁的教室。
——这是有可能的,因为之前许夏只留意过右侧教学楼的教室,左侧也有可能存在未上锁的教室。
还以为是X躲在里面,但进去一看,里面空无一人,黑板上也很干净。
是啊,许宁川心想,X如果有办法在许夏的追赶下逃回左侧教学楼,他又怎么会继续留在教室里呢?
这只是某个粗心大意的班级,放学后忘记锁门了吧。
而旁边X“作过案”的教室——从窗户能看到黑板上的恶作剧涂鸦——已经锁上了,明晃晃的锁就悬挂在门中央。
“完了,”许夏一脸沮丧,“X已经逃走了。”
而他们甚至连他消失的方法都还不知道。
这次行动是完完全全地失败了,他们妄想抓住在校园里四处恶作剧的X,却反倒被对方耍了一通,现在许夏下楼的步伐,可看不到半点活跃了。
两兄弟顺着左侧教学楼的楼梯下来,正准备灰溜溜打道回府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们。
“等一等!”
这里除了他们,没别人了,两人于是回过头去。
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儿正朝他们跑来。
“你们,刚刚是在抓X吧,我也是!”男孩儿笑眯眯道:“看到你们上楼后,我就打算在楼下等着来着,结果怎么样?”
许夏重新激动起来,问:“你一直在楼下,你有看到什么吗,有没有看到X逃下来?”
男孩儿挠挠头,困惑地说:“没有呀,我还以为你们抓到他了,才来问问结果的。”
原来这又是空欢喜一场。许夏垂下头,将X消失的事说了一遍,现在要再加上一条:在楼下同样有人守着的情况下,X消失不见了。
楼上、楼下,都没有他的影子,他究竟是怎么逃走的呢?
三人走到校门口,回家的方向正相反,男孩儿朝他们挥手告别,说:“对了,我叫林木,明天放学后我们再一起抓X吧!”
3
第二天,果不其然,X的恶作剧再次在校园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夏为此气闷不已,就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抓住了X,倘若昨天成功了,现在大出风头就是他们了。
因此许夏今天干劲十足,放学后两兄弟跟林木汇合,许夏立即就要跑进教学楼去,现在他们有三个人了,可以能合理地分工。
但许宁川叫住了他。
“等一下,今天我们不用去抓X了。”
许夏跟林木都惊讶地看过来。
许宁川微微一笑,“我已经解开昨天X的消失之谜了。”
“真的吗?”许夏叫道,他立即被转移了注意。
许宁川点点头,“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只是那时我们都没考虑到这一点。”
林木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
“我们在教学楼下发现X的身影后,他从教室逃出,与此同时,小夏跑上左侧二楼,而我则去了右侧二楼的楼梯间,这时X的活动范围被我们限制在了二楼。
“之后小夏追着X的身影穿过走廊,来到右侧教学楼,这时X已经不见踪影。”
“不错。”许夏补充道:“我怀疑他躲进了教室里,追赶途中特意查看了每间教室的门锁……但却一无所获。”
“你只查看了右侧教学楼的吧?”
“那是因为,X是在穿过走廊后,才失去踪影的!”许夏辩解道。
许宁川再次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追赶的人还有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走廊跟右侧教学楼连接处的洗手间。”
“我当然知道!”许夏叫道:“跑过走廊就没了X的影子,我怕他躲在某个地方,只要能查看的我都看了!”
“你查看的是男洗手间吧。”
“什么?”
“那是当然的。根据人们一贯的习惯,面对男女洗手间,每个人都只会进去自己应该进去的地方,不会有人走错,下意识的,进去之前人们都会看看洗手间的标志。”
“但是……”许夏涨红了脸,“但是X也是男的呀,难道他是个为了逃走什么都能做出的变态吗?”
许宁川摇头否定了这句话,“我想在逃走过程中,你追赶的人也只能做出下意识的选择。”
“那么……”
“你在洗手间没有找到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追的人是个女生。”
“什、什么?”一连串的转折已经要将许夏砸晕了:“但X是男的啊……”
“不错,那时在教学楼下,我们都看见了X的身影,虽然脸看不清,但那确实是个男生,”许宁川顿了顿,说出结论,“你追的那个人,并不是X。”
4
“我想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许宁川开始说明。
“小夏你跑上左侧教学楼的二楼,这时你看见对面靠近走廊的位置有一个人影,因为天色已晚,教学楼里光线不足,你并没有认出那是个女生,反而下意识以为那就是X。
“因此你追了上去,很可能你还喊了些威胁恐吓的话。
“那个女生看到你气势汹汹的样子,害怕地穿过走廊跑走,并且迅速躲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她躲在里面,直到确定你已经离开后,才从洗手间出来,按原路返回,顺着左侧楼梯间下去了。”
“而我们要追寻的X,他打从一开始就呆在自己‘作案’的教室,等小夏你跑走后,再从容锁上门离开。
“后来我们在X呆过的教室隔壁发现了一间未上锁的教室,我们以为那是哪个班级粗心大意忘了锁门,但仔细想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有关X的传言很多,每个班级的负责人这时应该都提高警惕了吧,况且X既然看见一间未上锁的教室,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再闯进另一间上了锁的教室呢?”
“所以真相其实是,那间教室一直有人在,就是那个女生。
“她或许是放学后留下来学习、或者睡觉,无论如何,她在教室里留到很晚,而X知道这件事,并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成功脱身。”
“太精彩了!”林木率先反应过来,在一边拼命鼓掌。
许夏也露出一副终于松了口气的神情。
林木又问:“不过,为什么说今天不用去抓X了呢?”
许宁川看着他,微微一笑,“因为,X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