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鹏在门口望着床边的米雪,果真人如其名,洁白无瑕,美丽动人。他似乎有话要说,然而热闹的空气里容不下他一句掏心的话。
花车缓缓驶来,亲友们忙着往车里搬东西。钟小鹏说:“我背,背你上,上车吧!”
以前的女孩出嫁都是哥哥背着上车,可米雪没有哥哥。她愣了一下,便笑着说:“我很重的!”
从泥泞的院子到路口的花车,有些漫长,又有些短暂。米雪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走出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转折。
“你,你要,要幸福!”
“谢谢你!”
米雪温热的气息扑在钟小鹏的耳边,也许这是这辈子里,两人最亲密的接触了。但于钟小鹏而言,或许跟他的期许大为不同。
米雪坐进了车里,钟小鹏悄悄将一个红包塞给她。
“小鹏,谢谢你!”她能说出口的反反复复不过这一句。
车轮碾压路面,积水四溅,米雪又想起钟小鹏送她去上学。她说她的梦想是再也不回那个家,现在总算逃离了。而他还在。
米雪去摸包里的红包,厚厚的,也许是他半年的工钱。想到这里,心里便一阵疼痛不安。
毕业前,钟小鹏来学校找过她。而她当时是带着新男友去接他的。吃饭的时候,她看见他局促不安地坐着,不敢说话,他怕他的结巴被她男友嘲笑。他不自觉地用手去摸身旁的购物袋,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礼物送给她。
5
结婚一年后,米雪初次回娘家,大包小包的行李,搞得夫妻两人都很疲惫。她站在路边等出租,听见有人叫她。
“是小鹏!”
“哥,我,我来拿!”钟小鹏抢过丈夫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回到家,米雪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拿。丈夫送给父亲一件大衣,父亲乐开了花。转眼,他就穿在身上,去到人多的地方炫耀了。
米雪站在门口,老远就听见父亲对路口的人说:“女婿买的,大几千的衣裳,就是舒服!再买一件,替换着穿就好了。”
米雪看见身旁的丈夫脸色一阵阴郁。
钟小鹏站在自家门口,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喊:“哥,哥,来,来打,打牌吧!”
丈夫屡屡赢牌,心情大好!米雪提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第二年,米雪挺着肚子回老家,看见他正在帮他妈劈柴。她喊了一声,钟小鹏便放下斧头,慌慌张张跑过来帮她拿东西:“怀孕了,不,不,不能提重物!还是,当,当心点。”
米雪心里一暖,原来他心细如尘。可惜丈夫从未如此担心过她。
母亲和她闲话家常,说:“小鹏这孩子挑挑拣拣,一直相亲,就是成不了,他妈都愁坏了。”
米雪问:“是不是因为他结巴,才不好找?”
“是他太挑剔。为啥你老说人结巴?我平时没见他说话结巴!”
米雪心里有事,只是对母亲敷衍一笑。
第三年,米雪再回老家,远远看见钟小鹏在水池里洗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尿布。原来他已经结婚生子,原来他还会洗尿布。
米雪想起自己月子没满就开始亲自照料一切,落得一身腰酸背痛。她心里突然就涌出一股酸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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