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誓言非(2)

2018-12-06 18:03:04

爱情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少夫人。”

陆言没想到苏锦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复,只好这样沉默着。

木柴被烈火烧的吱吱作响,微弱的声音却在沉寂的夜里万分的明显,两人就这样对着火堆沉默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突然一记雷声作响,吓的苏锦本已经昏昏欲睡又清醒了过来。

少顷,瓢泼大雨,破旧的茅屋经不住风雨的催打,雨水开始一点点的滴入屋内,敲打在苏锦的身上。女子本就畏寒,更何况是苏锦这样长居深闺的弱女子,陆言见苏锦被冻的嘴唇都发了白,便将她拥入怀中,两个人依然一言不发,但彼此的心却早已万马奔腾。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当苏锦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陆言,只有一件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苏锦正要起身去找他,就见陆言拎了只兔子进来。

“醒了?”

“嗯,这是?”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你也不能饿着啊,我抓了只兔子等会给你烤了。”

“烤了?我不吃,它太可怜了,放了它吧。”

“放了它你就得饿着了。”

“那就饿着吧,没事。”

苏锦笑嘻嘻的对陆言说,就像她还未出阁时对兄长撒娇一般,陆言眼中也仿佛看到了当日在门口偷听的那个调皮姑娘,瞬间也是晃了神。

“好,你说放就放了吧。”

陆言一松手小兔子就赶忙跑了出去,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茅屋,苏锦看着是满脸的喜悦。

“锦儿……”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言情不自禁脱口的一句话,虽微弱但也却进了苏锦的耳中,只是对方不承认,她也就懂事的不再追问了。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相顾无言。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陆言忙起身查看,好在是自己人,苏锦被顾家来的人接了回去,陆言也跟着部队的人回去交差。两行人顺利出了山,到了交叉口,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苏锦从马车的窗子看着远去的队伍,看着陆言骑在马背上的背影,看着那件给自己带来温暖的外套,却始终没看见陆言回首的目光。直到下人叮嘱它风尘大让盖上窗布,却没想到在她回去的一瞬间,那个人却也同她一般想要再看一眼对方的脸庞,却始终只看到渐行渐远的马车。

苏锦回都顾府后,被顾夫人好生叮咛,并吩咐下人好生调养,所以苏锦硬生生被灌了一个月的补汤,并且为了养脚伤,顾夫人一个月都没有让她出过后院,自然她也就一个月没有见到陆言。

这一个月同样煎熬的自然还有陆言,只是边界发生了动乱他实在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烦恼这些,甚至他也没有时间去顾家见上一眼他的心上人。他想,等这一切过去了他一定要向苏锦说出心里的话,哪怕被拒绝,他也不想再隐瞒,只可惜他没想到,未知的灾难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三个月后敌寇大举进犯,顾长非和陆言受命出军,霎时城外战火连天,城内人心惶惶。苏锦直到陆言出征都没有见到他一面,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就这样又一次吞进了肚子里。

战争一打就是一个月,顾家几乎每一天都要军中的电报传来。顾司令紧张局势,顾夫人担心儿子,苏锦的心则牢牢的系在陆言身上。于是在通信兵又一次来送点报的时候,苏锦将一个信封交给了他,托他交给陆言。士兵虽然困惑为什么少帅夫人的信要交给陆中将,但是也并没有多问,稳妥的将信封交到了陆言的手中。

陆言拿到信封时,手上还都是刚刚战死的兄弟的鲜血,听说是苏锦的信,慌忙擦了擦打开了信封。信封里并没有什么书信,只有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火红色的木棉花。手帕的一角还绣了一个“安”字,陆言知道这是在告诉他一定要平安。她在等他一起回去赏木棉花开。

陆言小心翼翼的将手帕叠好放进了衣服的最里层口袋,紧紧依着自己的心房,他要平安,他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乱,他要回去见那个等他的人。

然而动荡的时局并不像陆言想象的那般简单,陆言和顾长非的军队装备远不及敌军,部队的训练管理也是差之千里,所以哪怕是士兵用性命在拼搏,也依然无济于事。两个月后这场长达百日的战争终于以我方割地妥协而告终,其代价就是作为先锋军队的顾长非的整个部队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顾司令尽管十分不同意割地妥协的决定,但是最终也没能挽回局势,伴随着丧子之痛,政事屈辱,顾司令郁结而倒,这一倒便再也没有起来。顾夫人被接踵而来的丧子、丧夫之痛打倒,则三尺白绫紧随丈夫儿子而去了。往日辉煌热闹的司令府,瞬间变得萧条冷寂。

短短几天之内顾家三个人就这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出殡那天苏锦作为仅有的一个顾家人,风风光光的为顾家办了一场葬礼,顾长非和陆言的遗体,就像其他所有士兵一样都没有找的回来,也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马革裹尸,所以苏锦只好为他们做了衣冠冢。

在为陆言的衣冠冢放入衣饰时,苏锦将一方手帕也放进了冢内,同样是绣了火红的木棉花,不同的是,这枚手帕下面绣的是锦和言,这是一方她绣好却不知该怎么送出的手帕,没想到最终竟是以这种方式到了那个人手里。

葬礼结束后,苏家来接苏锦,但是却被苏锦拒绝了,母亲苦口婆心劝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她的决心,就这样苏锦留在了顾宅里,偌大的府内除了下人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几乎不出门,每天就坐在花园里,亲自打理那些花,并且在后院栽了一院子的木棉花。每年春天,木棉花开如期绽放,数不清的花朵连成了一片火红的盛宴。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时代也在更迭。几十年后,当年的顾家变成了如今的一个历史景点,没有人再去谈论当年顾少帅的风流史,也没有太多的人记得住那一年的战役所牺牲的亡魂。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历经了几十载风霜的片片木棉,也只有这些草木还记载着,曾经有一个女子,每一年花开的时候都在树下静静的看,看着满树的火红,想着当年那个在树下看她的人。

苏锦在四十岁时突患心疾离世。她离世后几个忠心的下人将她和顾长非合葬。这一世的情缘就这样到此画上了终点,相爱的人也就这样错过了一世。

最哀我生君未生,我生君已老;最恨君至我未至,我至君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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