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上)

2019-10-16 14:49:52

古风

棋子(上)

清晨,沈府上下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木窗的镂空雕花,斜斜照进闺房。陪嫁丫鬟杏儿挑出一枚花钿,仔细贴在沈小姐的眉间。镜中的新嫁娘纤纤细眉,眉湾里,两汪清泉晶莹通透,肤如凝脂,楚楚动人。

方府。

方家老太太端坐在正堂,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就在刚刚,儿子方尘轩告诉她,他不能娶沈花青。因为他喜欢的是府里的丫头聆兰,两个人早就私定终身,现在聆兰已经有了身孕。

犹如晴天霹雳,老太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让她窒息。自从方家老爷子走后,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原本以为儿子大了成家立业,她就可以安享晚年,没想到就在今天,就在眼前,儿子带着聆兰跪下来求她成全。

老太太叹口气,“聆兰,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机灵,能干。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真是让我失望透顶!”聆兰红了眼眶,缓缓跪下去,无言以对,使劲咬着嘴唇。

方尘轩见状,赶忙抬头说:“母亲,其实我早就想告诉您,就是担心您不愿意,才拖到现在……”

老太太摆摆手打断他,“尘轩你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只有仰仗沈家才能生存。好在你和花青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打小就喜欢你。所以,你要体谅我,你得为整个方府负责任,而不仅仅是聆兰一人。”

老太太顿了一下,叹口气继续说:“今天,你必须把花青接来。至于聆兰,我让管家方铭送她回乡下老宅,待生下孩子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会让你纳她为妾。”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尘轩岂会不明白,多说无益。他天真地想,至少现在母亲还是心疼聆兰的,再争执下去,老太太真的生了气,动用家规家法,聆兰的处境恐怕会更悲惨。

聆兰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夫人,我离不开尘轩。我不敢奢望名份地位,只求生下孩子之后,能再回到他身边。”说完泪眼婆娑地望着尘轩,尘轩心里一疼,竟不敢直视她委屈而又惊恐的目光。

方老太太语气倒是略有缓和:“起来吧,有身子的人,别跪着了。方铭,带她下去。”

聆兰泪流满面,出门的时候回头哭喊着:“尘轩哥哥,你千万要记得,接我回来!”

聆兰被方铭带走了,尘轩的心也空了。他强颜欢笑换装上马,带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赶往沈府。

吉时到。喜轿中的沈花青心花怒放,今天,她终于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成为方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大红色的地毯直通府邸正堂,凤冠霞披的沈花青明眉皓齿,步步生莲,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华贵而又典雅。

后院偏门,方铭扶着素面青衣的聆兰上了马车,马蹄声响起,一片尘土飞扬。

方铭驾着马车,听着从车厢传来的聆兰压抑的抽泣声,心里涌动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五味杂陈。

聆兰是方府收养的孤儿。五年前那个下雪的冬夜,蓬头垢面,气息奄奄的聆兰,一路讨饭来到方家门前。

家丁们不耐烦,一脸厌恶要赶她走。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方铭伸出手,气若游丝:“求你,救救我……”

方铭没忍心,给了她一碗粥。聆兰狼吞虎咽喝完粥,缓过气来,这才告诉方铭自己老家闹了饥荒,没有亲人了。那一晚,她柔弱无助的样子,让方铭心生怜悯。于是去求了老太太,留在府里做了丫鬟。

没想到,聆兰一番梳洗打扮之后,竟是个美人胚子。几年下来,更是出落得楚楚动人。方铭每每见她,心里都暗潮涌动。他爱慕这个温润如水的姑娘,也曾经幻想着娶她为妻。

聆兰和少爷的事情,方铭不是完全不知。聆兰的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罢了,只要聆兰和少爷能修成正果,他宁愿默默守护在她身边,永远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以为自己能保护聆兰一辈子,可惜,方铭今天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当年把聆兰领进方府的是他,如今送走聆兰的也是他。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早点求了老太太,把聆兰许给自己。

想到这,一股恨意油然而生,方尘轩,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既然做不到长久守护,为什么要百般伤害?

一路走着,方铭渐渐觉得不对劲,凭他驾车的经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马车被人动了手脚!来不及多想,他本能地勒住马,可是已经晚了,刹那间其中一个后车轮滚落下去,马车翻了,伴随着聆兰一声惨叫,方铭大脑一片空白。

他惊魂未定,挣扎着爬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如刀绞,被甩出车厢的聆兰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下身的殷殷血迹,瞬间染红了素色衣裙。

聆兰不停地哆嗦,恍惚中,她看见方铭向自己扑来,于是伸出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求你,救救我……”

这一幕,让方铭撕心裂肺,如坠冰窖。这种冰冷的感觉,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寒彻刺骨。

聆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初春的风,夹着一丝寒意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光不停窜动,映在墙上的影子无比狰狞。

她呵了一口气,往被子里缩了缩。方铭听见动静赶忙走过来,“聆兰,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她才哑着嗓子问:“方管家,马车有问题对不对?”

方铭张口结舌,他并不想让聆兰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可是聆兰咬着牙,慢慢坐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襟,“告诉我,是谁想害我的孩子?他们觉得我给方府丢脸,我可以走。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呀,无辜的,无辜的……”聆兰絮絮地重复,眼神空洞。

方府。高烛红妆。

沈花青的脸,妆容精致,艳而不妖,眉清目澈。她端坐在床榻上,紧张又兴奋,并不知道方尘轩这会儿正惦记着聆兰,根本没有心情与她洞房花烛。

如果说他对聆兰是刻骨铭心的痛,那么对于花青,方尘轩只有愧疚。他轻轻将新婚妻子拥入怀中,“花青,累了一天,休息吧。”两人只相拥而眠,未行周公之礼。沉浸在幸福中的沈花青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尘轩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方尘轩带妻子去母亲房间问安,匆忙吃过早饭后,便找个理由退了出来,去找方管家。

好不容易等到方铭从老宅赶回来,带来消息却令他崩溃:“聆兰?不好,很不好,马车翻了,孩子没有了。”说完,方铭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黯然神伤。这事儿瞒不住老太太,即使他不说,老宅的郎中和仆人们,也一定会向老太太汇报。

方铭没有猜错,老太太果然发了话:方家只认沈花青一个儿媳妇。聆兰既然已经失去了孩子,就不许再回方家,尘轩自不必纳她为妾了。

尘轩怒不可遏,前来理论:“母亲,我从没想过你狠心至此。花青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姑娘,只要把聆兰接回来……”

老太太挥挥手打断他:“你以为,聆兰回来,就能有好日子过?即使花青能容下她,整个沈家呢?会放过聆兰吗?况且我们需要依附他们生存呐,方家上上下下多少张嘴等着吃饭!

儿子,娘怎么会不心疼你。可是娘累了,或许有一天,你能接过沈家绸缎庄的生意,自己说了算,别说一个聆兰,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尘轩第一次从母亲眼中看到了落寞和无助。丈夫早逝,她一向要强。话已至此,尘轩只得跪下,磕头央求母亲善待聆兰。儿子眼角一滴泪,母亲心头一把刀。方母答应,保证聆兰这辈子衣食无忧。

方铭把手头工作交待给几个徒弟,便以翻修老宅需要监工为由,卷铺盖回了乡下小住。他怕那些粗使仆人,拜高踩低糟践聆兰。

聆兰掉进了万丈深渊。她不敢回忆,闭上眼睛噩梦连连:明明看见尘轩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远,她追上去拉扯着,尘轩转过身,怀里却什么都没有,“少爷,我们的孩子呢?”一觉醒来,万物皆是泡影。

院子里一树白梨花开的刺眼,小雨淅沥,打落的花瓣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祭奠。门“吱呀”一声开了,方铭急匆匆进来给她打伞:“你是傻瓜吗?这个时候还淋雨?”聆兰缓缓转身,面色苍白:“方管家,我该何去何从?”

这个答案方铭给不了,方家老太太倒是前来,给聆兰指了一条路。桌上放着一张银票,刺眼,崭新锃亮。

老太太坚硬的话语,让她心灰意冷:“尘轩现在很满足,沈花青你是见过的,漂亮又知书识礼,哪一点都比你强。你既然已经没有了身孕,就养好身子远走高飞吧,这也是尘轩的意思。”

聆兰握着那张让她倍受屈辱的银票,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就是她的回报!她的身体,她的感情,就这样被人肆意践踏。

她当着方老太太的面,把银票撕得粉碎。“回去告诉方尘轩,从今往后,你们方家的东西,我不稀罕,统统不稀罕!”聆兰歇斯底里地嚷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好,很好,有骨气。银票收不收无所谓,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去打扰方尘轩,好自为之!”老太太说完,扬长而去。

门外霎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就凭她,还想给方少爷做妾,真是厚脸皮,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不知廉耻的东西,痴心妄想!呸!”

老宅的仆人们互相咬着耳朵,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可是瞬间,这笑容又消失了。她们抬头看见方铭立在门口,一脸怒气,于是全都住了嘴,四散而去。

聆兰愣愣地坐了一天,不吃不喝。可吓坏了方铭。他生怕聆兰就这样垮掉。

“傻姑娘,不值得。”方铭低声劝,手里端着一碗喷香浓稠的鸡汤。

“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们凭什么来羞辱我?尘轩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自己来说,我就这么不堪吗?”聆兰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傻瓜,哭吧,哭出来就都好了。”方铭把鸡汤放在桌子上,在一旁坐下来,静静陪着聆兰。“兰儿,别怕。”方铭在心里念叨着。

聆兰终于肯吃饭了。经历过跌入谷底的绝望之后,她不是没想过死。然而,她一定要给自己那枉死的孩子,讨个说法。既然暂时不能死,与其浑浑噩噩地活着,倒不如看开些。

方铭每日为她烹制可口的饭菜,熬上好的补药。看着聆兰一天天好起来,他无怨无悔。期间回府里遇到方尘轩,只说聆兰即将开始新的生活,再无他言。

春宵良夜,芙蓉帐暖。

“花青,我之前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所以,我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对不起……”方尘轩解释。

“不要说对不起,”花青捂住他的嘴,“你的心我懂,即使把我当妹妹,也说明你喜欢我,愿意对我好,保护我一辈子,不是吗?”花青把头依偎在爱人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这个夜晚,沈花青百感交集,热泪盈眶。方尘轩终于跟她做了夫妻间该做的事。她以为,自己从此不用再去面对,那些刺耳的闲言碎语。

方铭知道,方尘轩已经把聆兰深深埋在心底。可是表面看起来一池静水,但任何一丝波澜,都会荡起遍体鳞伤。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院子里一片绿意盎然。养好身体的聆兰,请求方铭给她找事情做。方铭轻声问:“你想好了?”

聆兰点点头:“方管家,我想离开这里。”她以为,自己应该对尘轩彻底死心了吧。如果尘轩真的在乎她,怎会不来看她,也不管她的死活?

方铭一笑:“我知道你绣工不错,我朋友在云水镇有间绣坊,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别叫我方管家了,嗯,直接喊我名字吧。”聆兰露出久违的笑容:“方铭,谢谢你。”这一声谢谢,让方铭欣喜若狂。

云水绣坊。

老板姓赵,是方铭的发小。他看了聆兰的绣品不禁啧啧称赞,“这姑娘天资聪颖,我给她找个有经验的绣娘加以指点,就能参加明年春天的绣品大会了。”

方铭告诉聆兰,绣品大会每年春天举办一次,到时候,周围方圆几十里的绸缎商都会去观摩展览,有中意的绣品就会和绣坊达成合作。聆兰吐了吐舌头,“我不会给你朋友砸牌子吧。”方铭摇摇头,“聆兰,你要有信心,你是个机灵的姑娘。”

方铭安置好聆兰,就回了方府。看得出来,少爷和沈小姐相敬如宾。或许温柔漂亮的花青,会渐渐让方尘轩忘记曾经的伤痛吧。可是真的能忘记吗,有一个为你流血流泪的姑娘,在你生命中那样真实的出现过。

聆兰跟绣娘研习绣工不敢懈怠,废寝忘食,几乎不放过每个细节。到了秋天的时候,她的作品在绣坊已经数一数二了。

赵老板眉开眼笑,“我说方铭,你小子真有福气!”

“赵大哥,别胡说!”方铭有些不好意思。

秋意浓,夜未央,方铭带聆兰漫步在云水河边,听秋水潺潺,看天高云淡。深秋的风拂动她白色的裙摆,在方铭眼里,如同一抹圣洁的白月光。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方铭想。

乙亥年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飘落了下来。方尘轩跪在病床前,拉着哭成泪人的花青,向沈老爷子发誓,会永远照顾好她。沈花青的父亲操劳过度,没能熬过这个冬天。葬礼过后,方尘轩接管了沈家绸缎庄。

父亲离世,沈花青一直郁郁寡欢,杏儿也束手无策。嫁过来以后,虽说方母拿她当女儿对待,方尘轩也尽到了丈夫的责任,可是她总感觉,尘轩对自己没有过多的激情,有的只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客套。

难道是因为他们从小相识,彼此太了解?她呆呆想着,不知何时丈夫走到了身边,“我听杏儿说,你一直很难过,没有释怀。年前绸缎庄生意太忙,我也没空多陪陪你,等过完年,带你散心去吧。”

花青低头帮丈夫整理着衣襟,“去哪?”云水镇的绣品大会,尘轩捧起花青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花青挺迷茫,“以前怎么没听父亲说过?”

尘轩说:“父亲做生意保守,以前只求安稳,没跑那么远,来年我想扩大规模,那里的绣品大会这几年办得风生水起,我带绸缎庄的兄弟们去摸摸门道。你跟我一起去,换个环境。再者说,你心细,还能帮我筹谋一二。”

转眼到了年下,街上车水马龙,越发热闹起来。府里大事小情也不少,方铭这一阵忙得团团转,没抽出时间去云水镇,满脑子都是聆兰,心里惴惴不安,也没看路,迎面撞上了端着果盘的杏儿。杏儿“哎呦”一声,果子撒了一地。方铭连忙赔着不是,弯下腰来捡果子。

一旁的沈花青忍俊不禁,“方管家不必放在心上,这些天你也够辛苦的了。”话音未落,只见一只玉兰花挂穗的流苏步摇,从方管家衣袖里滑落出来,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三个人都愣了。

沈花青捡起步摇,笑盈盈地说,“方管家好眼光,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有这样的福气。”

说得旁边的杏儿竟红了脸,低头不语。方铭连忙解释:“少奶奶误会了。”花青把步摇递给他:“方管家紧张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中哪个姑娘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张罗就是了。杏儿,走了。”

杏儿端起果盘,低眉轻语:“谢谢方管家。”方铭侧身让道,主仆二人径直向前走。他刚想离开,只见杏儿微微转回头瞟了自己一眼,目光里满是羞涩。这让方铭有些不知所措。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聆兰伫立在云水河边,纤腰玉带,一头秀发随风飘扬。破裂的冰面不断发出“咔咔”的响声,仿佛在挣脱一冬天的禁锢。

方铭走上前,犹豫许久,掏出了那只玉兰花流苏步摇。

“聆兰,这个,送给你。”方铭递给她。

聆兰有些吃惊,继而淡然一笑:“为什么送我?”

“那个,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准备绣品大会,压力很大。没准儿戴上它,就能忘记烦恼,也能保佑你夺得头彩。”方铭磕磕绊绊说完了,手心里全是汗。

聆兰一乐,接过步摇,仔细打量着。“方铭,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方铭释然,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绣品大会就要开始。聆兰希望方铭留下来,她怕万一出了错,跟赵老板没法交代。方铭逗她:“你且放宽心,最近府里事情多,催我回去处理。等我忙完了,马上就赶回来。”

方铭前脚刚迈进府里,小徒弟就跑来告诉他,少爷已经带少奶奶走在前往云水镇的路上,临别还交待下好多琐碎的事宜。方铭顿时如五雷轰顶,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带聆兰远走高飞!

富丽堂皇的展厅,人声鼎沸,熙来攘往。从各地赶来的绸缎商互相交流,时不时对展览的绣品做着点评。各个绣坊的老板也铆足了劲,擦亮眼睛寻找合作的机会。或许方铭不在身边的缘故吧,聆兰有些忐忑不安。

沈花青带着杏儿走进展厅,不由得惊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以为沈家绸缎庄的刺绣已是人间极品,没想到云水镇才是卧虎藏龙,让人眼界大开。

“杏儿,快看,”沈花青指着一幅梅花凌春图,“早春时节,万物复苏,更彰显梅花的生机勃勃。以前多见冬日寒梅傲雪,如今这样的思路倒是好生别致。”

杏儿说:“小姐若喜欢,我去把这家老板喊来。”

霁月卿
霁月卿  VIP会员 风流无羁客,人间纵我行。

棋子(上)

相关阅读

手机读故事网©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