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好钱之人,嘴上应着,身体却诚实的很,背着母亲常去东庙寺,他说:”赌场出来红光满面的,都是赢了钱的,赢钱人的钱都好赚。”
这天像往常一样,来到东庙寺给父亲送饭,没想到屁股上从此留了一个疤。
那天一堆人围着起哄,父亲招呼着别去别去,年轻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还是偷偷摸摸的钻进人堆,决定一探究竟。
旺哥上身披着一件皮夹克,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烟灰落在夹克上,旺哥蹩着眉吹了吹……他正在和人发生口角,看阵势,是要打残对方。
后来他跟我说过,他打架不会打先手,他要等别人先动手,所以他的一贯作风是:先用恶心的言辞来侮辱对方,然后等对方怒火上来,又用轻挑的语言再来辱骂对方的家里,这时候对方一旦动手,就完蛋了,旺哥等的就是这一个先手。
用他的话说:“你先…先动手,那我搪…搪…搪一下总行吧,你别又说我他…他妈…妈的搪重了,这…这能怪谁,对吧?”
旺哥俏皮着脸跟那人对骂,那人也不做声,旺哥用本来就不流利的话把那人家里的女人都给骂了个遍,那人实在忍不了,故作惨状,退到旁边沙堆下,抄起一个带钉的木棍就往旺哥脑袋上砸,旺哥敏捷一躲,反手擒住带钉的棍棒,另一手掐在对方脖颈,左半边身子向上用力,眼看那人头部要先着地,旺哥又使劲在空中把对方的头往下按,半秒后,头直接拍在地上……
一声“咚”的闷响,那人就像死了一般,我想,他这行饭也不好吃,如果那人第一下打中了的头,旺哥也完了。
在我张圆了嘴巴的时候,不知道人堆里哪来的外力将我一下子推向旺哥,旺哥反应过来时,直接就一记重踹,我的眼镜被踹飞,人也跌倒在地,同在地上木棍的铁钉扎进我的屁股,当时就血流不止,然后晕了。
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下半身不能用力,麻药的劲过了之后,浑身酸痛,听父母说,旺哥保证付全部责任,绝不会让我这一钉子白挨。
那天晚上父母送完吃食就回家忙着生意了,旺哥来看我,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跟我完全不同轨迹的人。
3.
旺哥是东莞本地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不是因为没有父母,而是有一个败家的父亲,父亲嗜赌成性,又好喝酒,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清醒的时候就暴戾抽打着他和母亲,母亲在自己未满十岁那年,走了。
至于是哪种“走了”,他没说,我也没问。
打架
旺哥从小吃的多,长得也壮,高中就辍学在外面混,他说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家里不过是没有温度的冷空房。
旺哥说,在外边儿,能赢得尊重,我问拿什么东西赢,他握着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明白了。
“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多几副拳头!”
这是旺哥原话,他说自己除了会打架,别的一窍不通,然而并非如此。旺哥打架特别狠,而且很有技巧,这使我想起了骆驼祥子,祥子也说过,自己一身的骨头和肉就是为拉车而生的,可是后来祥子……却是那个样子。
清醒时候的父亲也曾劝过他,“你不能靠打架为生啊,打架能打几年?”
父亲也曾义正言辞的跟他说过,让他去当兵,父亲断言,旺哥的出路:除了部队就是监狱。
打黑架
可是旺哥没有选择当兵。
1995年后,很多港台人来到广东,也带来了一项赌博性质的灰色运动——打黑架,其实应该是打黑拳,可是黑拳运动员价位太高,资本主义世界,不如就打架,都是赌博,都是为了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旺哥是第一批参加这项活动的,后来离开了这种地方。
“会被…被打得…满…满地找牙,不过后…后…后来就好些了。”
“怎么好些了?”
“把…把别人打得满…满…满地找牙!”
虽说会打架是自个儿本事,可耐不住一场接着一场打,打得人虚脱了就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