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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应该是早上的8点,太阳的温度映照着脸颊,那暖暖和煦的微风滑过耳边,它轻声地跟我说,早上好。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看过颜色,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白天,也记不清天什么时候是黑的。只是依稀记得,有个声音跟我说,画画,疲劳,暂时性失明。只是这个“暂时性”似乎有点长,长到我都快忘记自己的样子。
1
下雨了,有点凉,空气中泛滥着的青草味,就像檀香一般清净。我打算出去走走。我喜欢听下雨的声音,听说那是一种思念的声音。走在路上,踩过深浅不一的水洼,犹如音符在跳动,雨水打在伞上发出的节奏,创作出一首使人安定的乐曲。人的五官,如果其中有一个失去了触觉,其他会格外细敏。
马路没有车开过的声音,那应该是可以过马路了。当我踏出第一步时,突然有只手把往后一拉,我感觉到有辆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真是有惊无险。那只手从我的手中拿过伞,让我扶着他的手臂,他牵引着我过马路。他把伞还给我的时候,我跟他说,谢谢。他嗯的一声便走了。他走路的声音急促中平稳,嗒嗒嗒,那是属于他的乐章。
我到了书店买了些画画用具,有些习惯一旦形成,就改变不了。也许不是不能改变,只是内心总有一股力量在跟自己拗扭,放不下的话,就保持以往状态,直到放下为止。买好东西回到家,接到一个电话说我有个快递。最近有些奇怪,隔三差五地就收到快递,每一次收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有时候是画笔,有时候是娃娃,有时候是盲杖。没有收到过危险的物品,所以只能全盘接受,没办法往回寄,因为没有寄件地址。
那个快递员每次把快递放在我手上便离去,没有说话。有些事情我想问他,所以这次,我要喊住他。
“等一下,那个,你还在吗”?
“嗯”。
“谢谢你,帮我送快递,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那个,你能告诉我,这些快递都是谁寄给我的”?
“......”。
“是不是不能说”?
“嗯”。
“嗯,那好吧,我叫考拉”。
他走过来在我手心写下他的名字,便离去。从那天起,那个深深刻印在我心底的名字,就像海底深处安静游离的海鱼,那是谁也带不走的秘密。
2
那天,我背着画具出门写生,看不见风景,但是能听见风景,画心里的风景。恰逢其时快递又来了,我接过快递,笑着说:“沈岸,你还在吗”?
“你怎么知道”?他问。
“这个”。我抬起左手,那个他带了个手环的手腕。
从那天起,每一次出门都是他带着我,他带我去写生,听花鸟耳语。带我买画具,听人潮涌动。带我去海边,听潮起潮落。告诉我颜色在颜料板上的位置。我吃饭吃到嘴边都是,他帮我擦干净。我袜子穿错,依附在他怀里帮我换正确。我倒茶给他倒到桌面上,他把杯子移到落水处。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喂野猫,一起唱歌,一起跳舞。跟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都此般美好。就像冬日把寒冷与乌云甩开以后,暖意融融的阳光用最热忱的臂膀把你拥在怀里。也像从久远的梦中苏醒,睡眼惺忪,第一个念头便是把目光擦得澄亮,为的是第一眼看见你,从此眼里只有你。
今天,我们来到了湖边写生。我快完成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要不要画下我的样子”?
“现在吗”?我问。
“嗯”。
他把我手中的画笔和画板都拿过,放下,把我的双手放在他的脸上。他温柔地说:“你仔细摸摸看,记住了,不要被带走了,如果我不见了,你就拿着画,便能找到我”。
“你怎么会不见”。我有点难过。
“我是说,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