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你放开她，快点！爸已经去世了，你打她没用了没用，呜呜呜呜”苏红拉着李成的胳膊让他放手，可苏红红肿的眼眶却盛满了悲伤和不甘心。苏小哭着说“姐夫，放手吧，放手……”。宋记站在灵堂旁边皱着眉头抽着烟，不一会地上已经积累了很多烟头，在黑夜中闪着亮光。祝正畏畏缩缩的站在墙角，一句话都不敢说，即使他老婆快被别人打了。李成看了看他们，慢慢的松开手，快步走出灵堂，过了一会，只听见外边传来东西撞击在墙上的声音。
苏红是去世老人的大女儿，李成是大女婿，苏白是二女儿，祝正是二女婿，苏小是小女儿，宋记是小女婿。
苏白松了口气，赶紧爬到棺材旁边哭了起来“爸，你起来啊，女儿来看你了，快起来啊”一群人看着她，眼中带着说不清楚的情绪。苏白就那样哭了二十分钟，“别假惺惺的，起来守灵。”李成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说。说完男士都离开了灵堂到外面去招待前来吊唁的人。“我们姐妹三儿一起陪咱爸最后一程吧。”苏红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苏白偷偷看了李成一眼，跟着苏红苏小跪在了灵堂里，棺材旁。
三姐妹相顾无言，只有小声的啜泣声和烧黄纸的声音。苏红看了苏白几眼，好几次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又看了她几眼说道“二妹，你知道咱爸最挂念的是谁吗？”苏白没有说话，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没有回答。苏红接着说“二妹，你知道咱爸最想见的是谁吗？你知道咱爸死前回光返照环顾四周，死后不愿闭眼吗？你说我们都在身边，他在找谁呢？找谁呢？啊？你说啊？”苏红转过头看着苏白，眼中一片血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竟要晕厥过去，苏小赶紧把苏红抱在怀里，大声呼喊“姐，姐，你怎么了？姐夫，快过来啊！”李成赶紧跑过来，看到苏红这样把苏红放在了床上，对苏小说“照顾好你姐，我去找医生。”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而苏白至始至终都没动，李成快出门前回头瞥了一眼苏白，眼神中带着警告。
苏小把苏红安顿好后，就回到了棺材旁，从旁边拿了黄纸，慢慢的放入火盆中，看着黄纸慢慢燃烧，火光倒映在苏小的眼中，苏小突然说“二姐，你昨天就回来了吧？为什么去接你却没接到呢？我知道你对爸有意见，可父母和孩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你平时不回来就算了，可这次爸都不行了，你还这样，你还算人吗！”苏小说着扔掉了手中的黄纸，转过头看着苏白，眼神中带着愤怒，但仍在压抑自己。苏白动了动，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呵！你知道什么，你就这样说我，你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资格！”
苏白慢慢站了起来“都说家里第二个孩子是最不受宠的，开始我是不相信的，可是你的出生我不得不信。家里虽然穷，可是大姐出生后还是上学了，我也想啊，爸妈都答应我了，我天天盼望着上学，日子越近我就越开心，开心的都睡不着啊。可是呢，你出生了，爸妈干活，照顾年幼的你就落在了我头上，后来你长大了我也错过了上学的时间，你们都是文化人，我呢？大字不识，坐车看不懂车牌，逛商场找不到厕所，找不到工作，人生处处碰壁，你说我该不该怨！我也想不怨啊，后来我们都结婚生子，你们孩子都平平安安长大，我的孩子在这里待几天腿就骨折了，差点残疾，你说我该不该怨！”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怨恨爸妈，连爸死前也不愿看他一眼，可你也忘了一些事吧。你错过上学的年纪，可是你知道爸妈四处托关系腆着脸去求校长吗？校长好不容易同意让你从一年级开始，可能嫌自己年龄大和一群小孩一起丢人，你自己拒绝，怪谁？你说你孩子骨折，可是就你一个人心疼吗？你照顾孩子，爸妈用双倍的方式照顾你，还要看你的脸色，你就只有你对吗！你一年不超过10个电话，可是一个电话他们就高兴好多天，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烦，所以就天天在在电话旁守着。”苏白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你结婚的时候爸妈没同意，可你色迷心窍，偏偏要跟着他，结婚后你幸福吗？爸妈想让你离婚回来，可是你又说丢人，又拒绝了爸妈，你又怪谁，你只知道你婚姻不幸福，可你又知道爸妈在背后为你做了什么嘛？爸妈不给他钱，你觉得你会有好日子吗？这些你都知道吗？知道吗！”
苏白眼神中充满了质疑，不停的后退说“我不相信，你骗人，骗人……呜呜呜”
“不相信是吧？知道咱爸妈有记账的习惯吧，我让你心服口服！”苏小快步走进屋里，掀开床板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一把甩在苏白脸上，苏白慌乱的拿起账本，她看不懂字，可是认识数字啊，那一笔笔帐不就是自己丈夫拿回家的钱吗。苏白手捧着账本，慢慢顺着墙滑到了地上，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一阵风吹了过来，火盆里火星四溅……
出殡那天是阴天，苏小挽着苏红，看着前方“姐，今天天气真好，爸今天走热也不冷，你说是不是啊”说完咧嘴笑了一下。
苏红看着父亲慢慢被黄土掩埋的棺材，眼眶又红了，苏红移开眼哑着嗓子对苏红说“二妹，今天爸下葬后，你就走吧，随你怎么过，我们姐妹的缘分怕是只能到这了。剩下的路，我们也帮不了你了。”苏红转身走了，苏小看了看苏红，又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苏白，终是一言未发，追上来苏红的脚步，搀扶这苏红一步步离开，只剩苏白一个站在棺材旁，直到黄土全部掩埋棺材，直到日暮……
后来，苏白也到了弥留之际，也用混浊的双眼在怀顾四周，也不愿闭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