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找马

2019-09-23 18:46:11

古风

1

山上的桂花开了一层又一层,落下来的细小花瓣铺在地上像一层金黄的毯子,我骑在毛驴上,看着前面牵着吗的程然心里不禁一阵痛快。闻着桂花香我把那些困扰多日的破事尽数被抛到脑后,只想多享受难得的偷懒时光。

可偏偏有人的长嘴就是来搅人清梦的,程然不好好牵驴反倒问我,“安大小姐,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程然只有心情好或者想讽我才会叫我安大小姐,如果是后者,那可惜他的段数太低,一般来说气不到我。

“我比较值钱,与其卖了我,不如说绑了我,然后放驴回安府带个话,还能敲我老爹一笔。”

听罢我的话程然脚下一个趔趄,他回头看,大概是发现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随即才装过头,凉凉的说:“有你这种不肖女,安大人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听完我莞尔,“我认真的,你确定不考虑考虑?正好缺旅费。”

“这世道那么乱,也就临安城能庇你周全,你还真想往外跑?”程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面色严肃,“就算你想气安大人,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大概他是真为我爹有我这种女儿而心痛。

“那个土匪来求亲的时候我爹可不是这么想的。”

“黄皓虽然是土匪出身,可也是有领兵之能,几年之内拥兵数万,成一方豪强,假以时日指不定便黄袍加身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程然语气有些嘲讽。

不过他说话经常这样,我反而觉得他这才是正常的他,刚刚的那一脸严肃才该是我的错觉。

“你只看黄皓现在风光,穷人乍富,心性不收能富几时?大局未定他黄皓就想称帝,我看这皇位也坐不了多久。”我学着程然管用的嘲讽模样接着说道,“让我做个短命皇后,不如在阁里呆一辈子。”

不等程然开口,我便催他,“我们还走吗?你不为你考虑,也要为驴考虑考虑,它驮着我很累。”

说完我拍拍毛驴的头,驴配合的用蹄子刨地。

程然嘴角抽了抽好像对我的无赖无可是从,这辈子遇上我,真的是他的劫数。

毛驴在拉动下又缓缓向前走,我开始哼着不着调的歌,边走还边掰桂花,大概走了半里,本来沉默下来的程然张口,“安小姐看人真准。”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推测,这应该不是在说反话,于是我回,“婚姻大事当然要看准些。”

紧接着我听他问,“那你看在下如何?”

2

我看程然如何?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他这么问让我想到第一天见他的样子。

那时候府里招个青壮年做护卫,如今兵荒马乱,就算是大世家也不好过。

我母亲去的早,几个哥哥皆在外面准寻贤主开疆扩土,父亲年老又要顾及府外的事,我身为安家的长女,家事不知不觉全落在我身上,事无巨细我都要过问。

父亲常感叹,若家中无我,这个家就散了,我听完这话都只是打趣他,那我一辈子不嫁人待在家里为您守家。

然后父亲就骂我,怎么能咒自己孤家寡人,转头又怨他太忙,一直没好好给我看夫家。

那日正是我与父亲商量完我的亲事,已经是下午,初春时节的下午总是最宜人,我决定先不会阁内,四处走走散散心。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不远处的校场,父亲爱武,这个校场正是给我们弟妹几人练武射箭用。

现今我的哥哥们不在家,我也没时间拉弓射箭,所以这里本该没人。

可就在那我见到一人,孤身在校场里,他手持弓箭,双眼微眯,我和丫鬟蝉云相视一眼,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他,不到半刻箭矢从弓上飞出,直中靶心,随后是第二只支第三支。

我小声问蝉云,莫非是哪家公子?可最近也没听谁来安府做客。

蝉云回我,“大小姐我也不知。”她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转,“我为您打听打听。”

不愧是蝉云,跟我最久的丫鬟,一下子就猜到我心思。

没几天她告诉我,那天在校场射箭的人叫程然,是府里新招来的侍卫。

“小姐,您要是想见他,不妨现在过去,他正在伙房劈柴。”

“劈柴?”

当时我想怎么能让这人劈柴?觉得里面定有隐情,于是整顿妆容,端出安家大小姐的架子,让蝉云带路。

到了伙房门口我看见一堆劈的乱七八糟的木柴,紧接着传出叫骂声,中间夹杂着一个慢悠悠懒洋洋的声音。我探头一看,只间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提着斧子在哪说着什么,他的话被恶劣难听的咒骂压住让人听不清。

因为听不清反倒让我来了兴趣,于是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你这人如若再偷懒我便把你赶出府!”

我先认出来叫骂的人是家里的某个小管事,没想到他在我面前恭恭敬敬,背后竟如此飞扬跋扈。

“我是来当侍卫,又不是来给你打杂,你净让我干这些杂活,你家小姐知道?”

“小崽子还好意思提小姐,你配吗?”

“我配不配我不知道,反正你挺不配的。”

听到这句我笑出了声,不知是被他不在乎的态度,还是懒洋洋却又带着讥讽的话语。

听见我笑,小管事回头,那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仿佛看见了鬼。

我没理会管事,只是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你就是程然?”

“正是在下。”他不卑不亢的回答。

“从今天起你不用打杂了,去守忘忧阁。”忘忧阁是我住的地方。

程然诧异的看了一眼我,再看看小管事,他嘴角往上勾起,笑的可谓是特别开心,“在下遵命”

3

见我久久不语,程然不知是误会了还是怎样,他问了个别的问题,这也好,把我从关于他的回忆里唤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骑马要骑驴?”

我随口胡诌,“骑着驴,碰见骑着马的少年郎,我才能说,官人能不能载我一程。”其实只是觉得骑马太快而已,我本来也没想真走,只是想出来逛逛。

程然再次转过头他脸有些黑,他再问我,“那我哪?”

见他当真,我学着蝉云的样子眼睛转了转,“当然是牵着驴走回家。”

“你不觉得这样太刻意。”

程然的脸已经黑透了,看得我想笑,我就喜欢看他吃瘪。

“怎么刻意,我要是骑着马,对骑马的少年郎只能说,来,我们比比谁骑得快!这样人家只会觉得我豪放真性情,而我骑着驴就不一样,我不信谁能拒绝一个妙龄女子策马同乘的请求。”

“然后你们回去就定亲?”

他猜得真准,我不假思索的说,“当然。”

程然冷笑一声,“你就不怕那人你不喜欢。”

“怕啊,所以我要是第一眼不喜欢,就说自幼身体不好,骑马太颠簸,壮士先行吧。”话音未落我便哈哈大笑,程然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逗他。

“没想到我被你绕进去了。”随即他也跟着我笑出了声。

笑完我抹着眼泪,“我要是这么容易就把自己嫁出去,我还逃家做作甚。”

这次逃家全因黄皓的求亲。说真的,我父女两人都不看好他,虽父亲将他列为我夫家之选,可那也是选无可选的时候才会选他,现在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可不想委屈自己。

这次黄皓登门,弄得整个临安都传我将嫁给他,气得我一不做而不休直接拉上程然跑了。

临走前程然还打趣我,我这是要和他私奔?

我反驳他才不是,你要是不愿和我走,就散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来烦我。他察觉到我大概是真烦,立刻改口哄我,说出门怎么能没个跟班,随即要去牵马,被我叫住换成毛驴。

“如果那个人没有现在没骑马怎么办?”不知他出于何种心态问我这个问题。

“你还真把我说的话当真了。”我打趣完他后,思考几秒才敢回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今天下大乱,豪强四起,百姓惶惶度日,若有心者展雄图霸业,有无马匹并不重要。”

“我要嫁,定嫁猛士英豪,这匹马,不过是象征罢了。”我认真的看着程然,“你刚刚问我怎么看你,我没回答,不是我不想回答,是我想到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程然反问,“在伙房那次?”他看起来表情有点尴尬,大概是觉得我们的初见太狼狈。

摇头我说不,“之前还有一次,当时我看到你,便觉得这人气宇轩昂,定不是凡夫俗子。”

或许是我对他的评价太高的缘故,程然哑然了,他的眼神也跟着变了,让我感到战栗,好似那个对我嬉皮笑脸,见我难过生气会哄我开心的程然在我说完这些话的刹那间消失。

4

我有些退缩,可心里有股劲压着我硬是把想说的话说完,“你走吧。”安府留不住你的,安府仅仅是个金丝鸟巢,怎么能容下雄鹰。

程然沉默半响,回我一个好字。

我则是伸出手把腰间的香囊拿出来交给他,“再向前走有五千精兵等你,用香囊里的玉佩可号令他们。”我在临走前便想好了,黄皓的提亲让我看清了我的心意,我只想嫁给我想嫁的人。

“婉娘,”他看着那个香囊,松开了驴的缰绳,“你可愿等我?”

婉娘是我的闺名,我点点头并说,“你若娶亲可要现在说,我一不抢别人相公,二不做妾,你看着办吧。”

“没有,我没定亲也没妾。”

我从来没见他如此严肃过,好像我再质疑他就是对他的羞辱。

傍晚我一个人骑着驴回家了,蝉云在安府门口焦急的等我,待看清来人是谁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程护卫没跟你回来?”蝉云不解,明明是两个人离开。

我因为忙着下命令没理会他的疑问,“蝉云,你叫人把我屋子里带凤凰的屏风立到大堂前,并传我命令下去,谁能在安府大门口射中那只凤凰的眼睛,我就嫁给谁。”

“小姐你这……”

我递给她一个眼神,“按我说的做。”

蝉云叹了声好,下去照做了。

如此三个月,无数求亲者登门,皆因无法射中凤凰的眼睛而败退,规矩在哪摆着,对谁都一视同仁,反而是我很怕有人射中。

直到大雪那天,我坐在暖炉旁读书,蝉云喘着粗气跑过来,吓得我忍不住去扶她。

“大小姐,有人射中了,三箭全中!”

我心里一惊,忙问谁。

“我未看清面貌,只知道是离王的二儿子,之前因兵败失踪了一阵子,最近才回来,不知带着从哪来的五千兵马击退敌军,他的小厮还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小姐。”

打开盒子一看,正是当日我送给程然的香囊,我颤抖的拿起来,捏了捏发现里面有张纸条,拆开来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安大小姐,你可愿与我策马天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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