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他身上,连忙小心翼翼地爬下来,他侧了侧身闷咳一声便不再动半分,不说话也不睁开眼。
我心里慌得紧,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哭哭啼啼地拉着莫少怀的袖口。他闭着眼,声音很虚弱,听起来比往常还要温柔几分,“莫怕,他们最迟明早便能寻到我们。”
忽然感到莫名的心安,我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在莫少怀身边,见他手心还流着血,忙扯了身上的衣料替他简单地包扎一下。他一动不动,我真怕他眼睛闭着闭着就睡死过去了,便唠唠叨叨地与他说着话。
我告诉他司徒文伯不知好歹,只看得见齐京香娇弱温柔,却从来都只无视我的好。我方才就知道,他一定不会选我,只是若真的要亲耳听见他选了齐京香我又受不了,何不痛快自己跳下来罢了。
莫少怀突然睁开双眼,眸色深邃地看着我,我本以为他大概是要奚落我一顿。谁知他静默了片刻,伸手将我揽入了怀中。
莫少怀将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浅浅呼出来的鼻息弄得我脖颈痒痒的。我一动也不敢动,兴许他也受过这种伤害,和我感同身受。此番一想,我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惺惺相惜的感动,伸手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着。
莫少怀后背一僵,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本也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即便是在面对生与死,那人心里也是绝没有念你半分的,谁知你竟然就这么干脆地跳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莫少怀终是叹了口气,说道:“苏玲珑,你也不知好歹。”
竖日,天方朦朦亮,那群大汉果真找到了我们,莫少怀被他们抬了回去。我跟在后面,听见他的声音疲惫虚弱地对着我说道:“我让人送你下山,苏家派来接你的人在山下等了好些时日了。”
我在这山贼的寨子里待得甚是自在,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山主母了,这下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被山贼拐来的良家姑娘。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得慌。想来我在这寨子里白吃白喝了这许多时日,竟是生出了不舍。
来接我的是苏奕叔父,一左一右的还站着司徒文伯和齐京香。我回过头去看着送我下山的胡渣大汉,正是当初那个说自己不但会开山还会栽树的大汉。我这些时日在寨子里仗着莫少怀的纵容,一直大汉大汉地叫着那些人,竟不曾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问他:“你叫什么。”
那大汉一下子懵了,挠着头一脸茫然地说道:“山主母,小的没叫啊!”
我轰然倒地,无力地再问一遍:“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静。”
后来我是被叔父扛着上了马车的。
许久不在家中,回来的这段时日,苏家倒是生了许多的事。譬如叔父要迎娶一个从江南带回来的姑娘,而祖母虽面上应承着,私底下却开始筹备他和齐京香的婚事。再有,本打算去通风报信的我却被祖母发现,被禁足在苏家主院里。
这段时日来,我一面心里挂念着莫少怀,也不知他如今伤势如何了,可好些了吗。另一面又烦心着叔父的事。侍女小晴十分不解地问我:“表小姐若是嫁给了四公子,司徒少爷不就是小姐的了么?您如今这是在苦恼甚么?这不是您一直盼着的吗?”
我不禁轻轻皱眉,若是换作从前,这的确是我所期盼的。只是如今,却不知为何心里不大痛快,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边接过小晴手中温水浸湿的面巾,细细地拭手,边看向小晴,摇了摇头,“叔父不爱表小姐。”
小晴伺候完我洗涑,走近窗边微微挽起帘子,看着天色方翻了鱼肚白,回过头来讶异道:“这天色不过将亮,近日小姐怎的起得这般早?”
早前在南稷山,日日被莫少怀唤醒,非得我陪着散步,倒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如今虽没有了他,却每日睁开双眼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到从前清早莫少怀总会将我唤醒。
彼时的莫少怀总会温和着眉眼,眸色中满是笑意,看着赖床不起的我无可奈何地笑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是醒来了。”
小晴告诉夫人,说我自从南稷山回来后,整个人便时常走神,整日整日地呆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夫人在午膳的时候将我留在房中,拉着我的手说道:“珑儿,若是你当真肖想嫁与司徒文伯,娘亲替你做主可好?你整日这般魂不守舍,娘亲看着甚是不放心。”
听了这话,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莫少怀那双满是笑意的眼,而后自己错愕不已起来,我摸着心悸不已的心口,惶惶地告诉夫人:“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山贼。”
“夫人……为夫可不是什么山贼……”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一回头就看见莫少怀那张眉眼温和的脸正满是委屈地看着我,“上回为夫来提亲,夫人正好离家,我只好今日再次登门造访,总算是碰上你在家中。”
夫人说南稷山上的南稷山庄可不是什么山贼的寨子,人家可是大宁朝鼎鼎有名的木材商。南稷山庄的少东家莫少怀便是之前上门提亲的人,彼时我正离家追着去姑苏的司徒文伯。
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变故,所以莫少怀有那么多开山栽树的大汉,不是为了打劫而是真的栽树?
夫人不知何时已经出去,屋中只剩我和莫少怀两个人。他嘴角噙着笑向我走了过来,靠得很近,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莫少怀说:“我方才去找你叔父谈了谈关于洞房的事。夫人,我们再成一次亲罢?这回为夫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