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段三角恋,三个当时人在新欢、旧爱、抉择者三个身份中互换,让剧中角色从不同视角体会、经历、感受两份情感纠葛带来的身心冲击。
在这种复杂的情感撕裂、冲突和矛盾中,导演、编剧和演员将当今社会青年男女的恋爱中的困惑、恐惧与不安准确地传递给观众。
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曾用“短暂”、“转瞬即逝”、“偶然”三个词来定义现代主义。偶尔一想,用它们来定义现代都市爱情,又何尝不可?
心理分析大师荣格说,现代人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有绝大因素来自纯真爱情的难得或不可得。我们为了寻找应有的另一样,始终左顾右朌,惶惶不可终日。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长篇小说《海边的卡夫卡》中借虚构人物大岛说出:“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在拼死拼活寻觅自己剩下那一半的过程中笨拙地送走人生的。”
诸如爱情至上主义者罗伊人,她是依靠生命力的纯粹燃烧而存在的,她对爱情始终保持一种纯粹的感受,她深爱郑秋冬,也明白他同样爱她。
但偏偏命运捉弄,一次又一次将他从身边带走,让她得不到的所想要的,一再被所爱抛弃,她因之受到深深的伤害和损毁。
诸如既天真又世故的现实主义者熊青春,她本能地感觉到她正在一步一步接近郑秋冬的内心,但又一步一步地失去他。爱情曾经来过,但她留不住。
或许,她天真地以为,她的离开,能够合郑秋冬和罗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世故地以为,她的凯文杨重新开始,以前的一切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凯文杨给她带来深深的伤害和损毁,她在郑秋冬里,再一次经受同样的伤害和损毁。不同的是,前者错在对方的背弃、叛逃;后者错在她不相信自己能左右得了爱情。
诸如郑秋冬,他曾是爱情逃跑主义者,背负着现代社会“如果自己不够优秀,就会失去别人的爱”的魔咒,将爱情拱手让人;他也曾是爱情的理想主义者,痴迷、执著、忠诚,心怀满腔热血写下《一场恋爱》。
在经历疯狂的传销岁月、黑暗的监狱生活,以及不光彩的假身份的三重生活体验后,他升华为心怀平常心、脚踏实地的现实主义者,一方面他珍惜过往历史留下来的伤痕,另一方面他又将自己的脚深深扎根于坚硬的现实生活土壤中。
这一切亦如村上春树所言:
“任何人一生当中都在寻找一个宝贵的东西。但能找到的人并不多。即使幸运地找到了,实际上找到的东西也已受到致命的损毁。尽管如此,我们仍然继续寻找不知。因为若不这样做,生之意义本身便不复存在。”
之于郑秋冬,罗伊人和熊青春,她们是永恒的爱,也是转瞬即逝的爱;之于爱情,尽管屡经挫败,但我相信,郑秋冬依然会寻找下去。
最后,再说一个小插曲。
补看完第十七集之后,已近凌晨二时。随后上床安睡,但这一晚都睡得不太扎实。早上醒来后,身心依然沉醉昨晚的剧情,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感。
我在由衷感慨:即便郑秋冬和罗伊人走到了一起,这两颗受到重度伤害和损毁的心灵,真的能够相互取暖,真的能够彼此幸福?
随后,我想到了三年前我读到的一本小说里的一段话,它当时带给我深深的震撼,以致我每次想起这本小说,都能迅速回忆起当初那些感动过我的片断。
这本小说名叫《金翅雀》,是美国当代著名作家唐娜·塔特(Donna Tartt)的名作,她曾凭它获得普利策小说奖。
这本小说很厚,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在第五百多页找出了这一段: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相同的事,我们太相似了——相似得有点过头了。我们都在很小的时候就受了严重的伤,那么激烈,又无法挽回,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所以我们要是在一起,不是有点……太危险了?好像在自我保护一样?两个精神不稳,被死所吸引的人,太过需要依赖彼此了吧?何况她现在过得很好,她确实过很好。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随时有可能在一瞬间就变掉,不是吗?而那种极速坠落的状态不是很危险吗?我们的缺点和弱点都太过一致,随时都有可能把对方一转眼带到谷底。虽然她有点语焉不详,我还是一瞬间就明白她在说什么,并为此感到震惊不已。我太傻了,我本该早就意识到,她受了那么多伤,腿也被压断了,做了那么多次手术,药物作用下可爱的声音,药物作用下可爱的一瘸一拐,张开双臂的拥抱,苍白的脸色,围巾、毛衣和层层包裹的衣物,睡意朦胧的缓慢微笑。她的存在本身,如梦幻般的那个童年时的她,是崇高与灾难的化身,是我追逐了多年的吗啡糖。
以上摘录,是塔特小说中的主人公西奥,在回忆他心爱的女人皮帕写给他信件内容时,以第一人称所讲述的片断。这时候故事接近尾声,西奥选择和他不爱的女人凯西结婚,而他心爱的女人皮帕却嫁给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法国人。尽管他们相互明白彼此爱着对方,却也知道,彼此不在一起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Written by : 唐 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