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他们俩一同上楼，刚在办公室坐下，公司职员何勉便急匆匆地来报到消息。倪安隔着玻璃看见苏巍越来越紧锁着的眉，又想起他狠心离开了妻儿，她知道出事了。
当初苏巍邀她进入这行时，她预测过风险，虽然那时她尚还不谙世事，但她知道这必然会树敌很多，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毕竟，放高利贷、洗钱这种事，出入的金额太大，接触的人也太不平凡。
一年前她和苏巍去见客户，半路上也遇见了来干掉他们的人，苏巍竭力保护倪安，使自己的左边肾脏被尖刀刺了伤，而今还留下丑陋的疤痕。
从那以后，苏巍雇了很多打手，出远门时必然带着。倪安被吓到，很快却安心了，她知道苏巍会保护她的，她知道。
想到这儿，倪安的心，生出一股暖意。
可是这一次呢？他为何要与妻子离了婚？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是个好男人。他从来没对身边的女孩有过什么污秽的想法，也不给她们有想法的机会，他成熟，历经风霜，眉眼间是不经意的温柔。他每星期都会抽出固定的时间陪妻儿出去玩，还会在兄弟面前炫耀自己的女儿多可爱，每次都一脸自豪。
他是这样顾家的男人。纵使倪安喜欢他，却也不敢让他知晓。
何勉走后，苏巍让倪安去他的办公室。蓝色的墙上印着青色的公司logo——像几只海鸟展翅，欲飞却未翔。
苏巍背对站着，倪安叫了声“苏哥”。他嗓音低沉道：“小安，苏哥给你的账户转了一笔钱，海边那套小房子已经过户给你，你准备一下离开公司，往后一个人孤身在外要随时小心。”
倪安有些愣住，突如其来的散伙让她不知所措，她又想起了苏巍与妻子离婚后悲伤的神情，不知道自己的离开是否也让他有些许的不舍，应该也有那么一点吧？她想。
她缓了缓神，一字一顿地说：“苏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安，别问，听我的。”苏巍依旧面对着窗，喉咙发出的声音因为颤抖而显得破碎。
该怎么办呢？倪安想，若是有可能，我也希望就此离开，两年来存款已经足够自己另寻创业之路了。但是，离开是不可能的，暂且不说苏哥是自己的恩人，光是这隐忍却又深刻于骨的情愫，就足以圈住了双腿。
倪安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苏巍的后背。待到苏巍转过了身时，她拾起快要掉下的眼泪，落荒而逃。
04
海边的风吹乱了头发，不远处的黑人家庭吸引了倪安的注意。
黑人妈妈拉着小女孩儿的手走在海岸线，黑人爸爸用脖子上的银白色相机为母女俩拍照，边走边拍，险些撞上了一旁的年轻小伙子，他放下贴在眼上的相机，连忙道歉，女儿和妈妈见状，张着嘴大笑。
这是怎样的快乐啊，若是这风景里的人是苏巍和她……不可能的。倪安有些沮丧。
她离开了公司，却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她不想走，却也不希望自己的留下为苏巍增加烦恼。走到公司楼下时，她朝苏巍的办公室望了望，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她仍然希望能透过百叶窗狭小的缝隙，看到他的眼，若是能读出点不舍，是更好不过。
要做些什么呢？对了，先问问何勉。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勉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何勉有些伤神的声音。
“小安？怎么了？”
倪安强装镇定地问道：“公司出什么事了吗？看你们都紧张兮兮的。”
“小安……”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叹息声，“小安，若苏哥不告诉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连我都不说，还是不是兄弟？”
“小安……”
“……”
挂了电话，倪安呆呆地望着海面，良久。生活总是变化得飞快，像漆黑的夜里不断变化的梦一般，今日是美梦，明天就换成了梦魇，这是所谓的生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