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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真的失踪了,没人联系的到他,他手机关机了,然后也没人见过他,学校也没去找,也不愿去找——他既是一个古怪的人,那么就肯定能以常理推测。通往楼顶的七楼铁门的门槛又被扳直了。
可夏原他在哪里呢?那天他逃出学校,看到等在家门口的阿姨之后,就明白家是回不去了,他不假思索的,下意识的逃回了学校,躲到了楼顶。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准备下楼去买早餐,发现钻不出去了,那铁门的门槛被扳直了,他试着去踹,但没有一点效果,稍微的弯曲。
后来太阳大了,热到他在楼顶呆不下去,就下到七楼,后来他越来越饿,就靠坐在铁门上,他也不敢声张,因为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就真正的丢脸丢到家了。他试了好多方法,但最终一切都是无劳功。中午放学的喧哗,千军万马的脚步声,让他惊跳的又躲了起来。等整个校园又平静了以后,他细细的观察七楼,才发现原来学校广播的喇叭就在七楼,七楼是个矮的阁楼,什么都没有,后来夏原在喇叭旁边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午梦,梦到喇叭把他的呼噜声放了出去。
他醒来后,感到无力,现在是又饿,又没有路能走。他在七楼蹒跚,非常想爬到楼顶,冲底下的剪花匠喊,剪花匠不是学校的,他只要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但他就是喊不出口。
夏原是在又去撬锁的时候,才看到铁门下边有盒饼干和瓶可乐。
4
放饼干和可乐的人第二天下午出现了,是几个无聊的人。夏原正在喇叭后面的玻璃看操场,忽然听到他们摇铁门的声音,夏原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从他昨天一直在等他们出现,他走了过去,看到三张欠揍的脸,他们首先问的是:要不要瓶冰可乐?
夏原点点头,然后有人就扔了进来。他们第二个问题是:今天要吃饼干,还是薯条?
“有没有饭,想吃饭了,”夏原说,夏原这时之所以能如此镇定,是因为他在看到这三个人的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的问题所在。一定是他们三个人把铁栏扳直的,只是他好奇,他们三个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还因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饭就没有,你吃个面吧,”有人又扔了包面进来。
有热水泡吗?
“你就干吃吧,”他们中的人说,“怎么样,里面舒服吧,都不用上课了。”
“嗯,还可以,自在的很,”夏原嘴硬的很,他们三个人听了,就是嘻嘻的笑,然后就走了,这让夏原错愕,他以为等他吃完了,他们就要开始谈条件了,他想过了三条烟、一餐饭基本就可以解决了,但他们竟然走了。当夜,夏原百思不解。而只不过第二天中午,他就明白了,那三个人想要干什么了,他们三个想戏弄他。但他只能忍耐。况且这三个人的目的那么直接,受过历史老师信任欺骗的夏原,面对着三个人,竟然还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丝孩童的纯真。
第二天中午,他们带了饭过来,人也变多了,有七个人。夏原面对他们很平静,他劝自己,这些人就是小孩子,不用计较,但有人拍照,他就立即转过身去留个背影。
第三天中午,他们又来了,午餐越来越丰富了,但这次来到人,又和昨天不一样了。他们只看着他吃饭,什么也不和他说,这让他纳闷,难道他们害怕?他和他们说下次来带个充电宝过来。
第四天中午,他们除了带正餐,还带了水果和甜点,龙眼滚了一地,他挨个个捡。也没有带充电宝给他,给他带了本书。
第五天,有人隔着铁栏抛进来一包奥利奥,还有牛奶,软糖,薯条。还有人给他一包瓜子,让他无聊的时候嗑瓜子打发时间,但都是扔进来的,他们好像害怕被他捉到手。他都没在意,因为他都不认识这些人。
第六天,来了两个女生,女生和她说话了,问他想要什么?
夏原说:我想洗澡。他们真的打了水过来,不过塑料桶过不了门,后来夏原一咬牙,就站在铁门口,隔着门舀水往自己身上淋,两个女生在楼梯转口等,但不时传过来的笑声,让夏原真正的感到耻辱。
他们在临走之前,忽然有人问:里面会不会臭?夏原没理他,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那天晚上,夏原真正的又做了个梦,有只屁股很红很红的猴子,住进了城堡里。
第二天一早,夏原把白色蚊帐升了起来,白色的蚊帐发出讯号,他坐在蚊帐里,听到好多人的呼喊声,好多人奔过来。夏原灰头土脸的从楼顶被解救下来,在众人奇异的目光里,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跳楼,或者躺在楼顶,被晾晒成人干。历史老师过来,拍他肩膀夸他,说:21 世纪的圣经是什么?是娱乐,你现在是娱乐中心,牛牛牛。
5
夏原被“请”到了办公室,照例主任和他妈妈通了个电话,他妈妈承诺这个学期末,电脑到位,他妈妈的痛快,让主任非常愉悦,于是他也就把夏原的事忘记了,让他们母子自己商量。他泡着茶,怡然自洽。
夏原接通妈妈的视频,他妈妈问:儿子,你是不是有很多愁心的事?要不然你好好出去玩玩,放松放松。我等等和你老师请个假,你不愁吃,不愁穿的,胡乱想什么。
“怎么了,我一直都这样呀,”夏原奇怪的说。
“不可能,你一定是最近才发愁的,”他妈妈话锋忽然强硬,夏原就不说话,静待她的解释,“我看你眉心有了悬针纹,你以前没有的。”
夏原把视频里的小窗口放大,仔细的看自己的脸,他妈妈在视频那头指点他看,他差点笑了,他不知道这叫悬针纹,但他眉心一直都有道竖的皱纹,他好笑,他妈妈现在才发现。但他也没想这件事说清,这很尴尬,他从小都是很爷爷奶奶长大的,到了高中,两个老人双双过世,他就一个人住了。他妈妈就过年回来,回来了也是各种应酬,在过年的热闹氛围了,看不清他,也属正常。夏原接受了他妈妈的安排,准备休息一个月,等期末考试再回来。
夏原从政教处木木的回到座位,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身边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很平静。闪闪走了来,问他要去哪里。
“这次是真的要去旅游了,再给你考虑下,你要不要去?”夏原骄傲的说。他没发现,有几个人悄悄的走进了教室,等他们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三个人笑嘻嘻的把几个红色塑料袋扔到他桌上,塑料袋里装了一次性的饭盒、方便面桶,夏原眼见了,脸色顿变,闪闪嫌弃到身子摇晃,转身大步离开了。
6
夏原再次回到学校,因为即将期末考试了。他瘦了好多,可目光尖锐了,像只公鸡。闪闪原本想和他说话的,但又觉得没必要,因为夏原疏远的笑,率先经过她。闪闪有点生气,觉得夏原太小气了。闪闪突然想回头告诉他,她之所以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不够明朗。
历史老师走进教室,看到夏原,显然也惊了一下,然后就露出赞赏的神情,他从第讲台走到倒数第二排,关心的问:这一个月,去哪了?走过中国的大江南北了?
“没有,就我家附近转转了,”夏原认真的解释。
“你家附近不是高速公路吗?里面有什么呀,”历史老师好奇的问。
“对,就好多树,据说用来消高速路音的。林子里还有蛇,我看到了好多,”夏原说。
“恩,有机会我也去看看,”历史老师说完,就回讲台上课了。夏原轻轻的说了句“会的。”不过没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