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宫语!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闹成这样你就安心了是不是?”
阿炎看着眼前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却周身倔强的女孩,他愤怒着,咆哮着,指责着,但更多的,是心疼着。
而此时的南宫语,靠着墙,一言不发的站在那,眼睛盯着前方的地板,身体僵硬。
此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说不清楚,她竭力的让自己的脑子里保持一片空白,让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但这样做的结果是,所有的思绪在她大脑中不断切换,反反复复的拉扯,折磨。她想,这样也好,让脑子乱一点,也好。至少,这样就不会。。。
然而,大脑里来回交织的所有画面,所有片段,最终,仍是定格在了她最不愿想起的那一幕。
这一幕是什么?
就是刚刚,是那个在最危机的时刻,毫不犹豫朝她扑过来的身影;是那个紧紧抱着她,把她护在身下的怀抱;是那个瞬间的危机过后,第一时间确认她是否受伤的眼神;是那个虽因受伤而脚步迟缓,但却仍然高大挺拔的背影。最终在南宫语脑海中定格的画面,每一幕,都是他。还是他。
阿炎依旧对着她咆哮着,说了这么久,南宫语其实一句也没听。因为不用听也知道他会说什么,总结一句话,不外乎是:放下过去,别再互相折磨。
南宫语的内心在倔强着,挣扎着,矛盾着。
她固执吗?似乎是固执的,固执到他们做了这么多努力,却依旧没有把她劝回来。
她冷漠吗?似乎是冷漠的,冷漠到对他这些年的付出,熟视无睹。
她懦弱吗?似乎是懦弱的,懦弱到不敢面对过去。
她狠心吗?似乎是狠心的,狠心到,以为他再也不会要她了。
南宫语终是闭上了眼睛,她有些受不了了。不,是她已经受不了了,她觉得装着心脏的地方有一点疼,呼吸有一点困难,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累了。
这样想着,她靠着墙壁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滑,她想坐一会儿,把自己蜷缩起来。等她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她觉得还是很累,但是已不知道还能如何缓解。所以她就抱着自己安静的坐着,似乎是在等着这种几乎让她窒息的疲劳,自己缓过去。
而阿炎的咆哮在看到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停止了。他低头看着这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孩,终是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与她并排靠墙坐在地上。过了几秒,他伸手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可能是好友突然的依靠让她太安心,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泪水终是溢出眼眶,打湿了阿炎的T恤,但也只是静静的。
阿炎默默地搂着她,任她哭。
过了一会儿,大约几分钟,南宫语平静了些。
“小语,当初,许诺这事办的确实是欠揍,你出了车祸,他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回新加坡,一句话都没跟你交代。”阿炎就这么搂着她,说起这些,语气中也带着一些埋怨,“但是,不是我替他说话,他当时也真是有苦衷,他爷爷病重,家里又一团糟,你让他怎么选?可是我保证,他临走前真的是找了所有的医生确认你真的没事了才上的飞机。之后的事情太复杂,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那就是滩浑水,谁都无法控制,但是这几年来,虽然他没有回来过,也没有找过你,但他一直在关心你,真的,我们这些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轮流接他的电话。”阿炎生怕她不信似的提高了音量。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南宫语毫无波澜的说着。
阿炎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
“小语,去看看他吧。”阿炎目视前方,平静地说着。
闻言,南宫语抬起头,湿着眼眶,看着他,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冷漠和倔强,只剩下了茫然,无措,和淡淡的委屈。
良久,她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2
南宫语站在病房门外,想着病房里的人,也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是阿炎的生日,他叫了很多朋友来庆祝,也包括了她和许诺。
餐桌上,他们各自沉默着,阿炎也不管,他最大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见面。不,应该说,是让南宫语见到许诺,让她正视他的存在。
席间,有很多人相互敬酒,起初,每当有人敬到南宫语这里,许诺就立刻站起来帮她挡,南宫语每次都是沉默而强硬的拿起自己的酒杯,笑容灿烂的跟那人寒暄着,再一饮而尽。这样重复了两三次,许诺也就不挡了,只是坐在不远处,牢牢的盯着她。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南宫语感觉有点头晕,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喝醉了,于是她渐渐的让自己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走出去上洗手间。
在洗手池前,她用凉水冲了一下手,又按了按额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觉得状态稍微好了一点,才又走出去。
可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对面靠着墙站着等她的许诺。
南宫语看着他,有点泄气,又有点无奈,最后苦笑了一下,问他:“许诺,你不累吗?”
“累呀,当然累,但你就不累吗?”说到这,许诺轻微的扯了一下嘴角,却没有丝毫笑意,“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过程,我不介意陪着你。”
“许诺,我们,还真的是很可怕。”南宫语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
许诺的身体不可察觉的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他略带嘲弄的笑了一下,走到南宫语面前,“我送你回去吧,阿炎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南宫语皱着眉头看着他,转身走了。
3
因为酒精的缘故,南宫语在前面脚步不稳地走着,许诺在后面一言不发地跟着。南宫羽感觉世界在自己眼前缓慢的旋转着,她有点难受,有点不安,而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仿佛在安抚着她。
南宫语被这脚步声沉迷着,身后的许诺也许并不能想到,他这沉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精准的踩着南宫语的心跳。渐渐的,南宫语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眼神楞楞地,看不出在想什么,又可能什么也没想,最后,她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皱了一下眉头。她猛地回身看向许诺,面无表情,看着他,“许诺,你没有必要这样。”
许诺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而执着地看着她。
似乎是被他的这种固执刺激到了,南宫语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她两步走许诺面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冲他大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许诺,你说,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
许诺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很多年的女孩,这个此时仿佛被他逼疯的女孩,他有点失神,像是有点自言自语,开口道,“不如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放过你自己?”
南宫语听完,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怔怔地看着他,她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滑落,她有点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在倒退,眼睛一直盯着他,嘴里仿佛毫无意识地说着:“你说的对,说的对,哈。。。”南宫语苦笑了一下,右手指着自己胸前,“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想放手,舍不得;不放手,又不甘。不像你,当机立断,坚定地让我措手不及。所以一直都是我。。。”
许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痛苦且怜惜。但是突然,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几乎同一时间,他快速上前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迅速旋转与她对调位置,把她牢牢护在自己身下。
南宫语只觉得世界猛然在眼前旋转了一下,他抱住自己,在他怀里,她听到了惊呼声,感觉抱着自己的男人的手臂猛地缩紧了一下,接着听到了盘子摔在脚边的声响。
许诺抱着南宫语的身体僵硬了两秒钟,然后立刻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按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
南宫语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有点懵的状态,她仰头看着许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紧张和不确定,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半响,她冲他摇摇头,“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得到答案的许诺终是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是我没注意,您没事吧?要不帮您叫救护车吧?”旁边响起服务员带着焦急和惶恐的道歉声。
寻着声音望去,南宫语这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才她毫无意识的后退到了走廊的拐角处,而这时恰好转交的另一边有服务端着盘子滑过来,这家店的特色之一,就是所有服务员都是穿着轮滑鞋穿梭在走廊和包厢之间为客人上菜。南宫语和服务生两个人恰好处于彼此视线的死角,谁都没有想到,当服务生滑出拐角看到南宫语的背影时,他早已来不及停下。而站在对面的许诺最先发现了两个人危险的处境,所以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当然,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许诺护得住南宫语,却无法让两个人都躲避危险,所以最终,服务生托盘上那碗滚烫的海鲜粥,不可避免的全撒在了许诺的背上。
“没事,算了。”确认南宫语没事之后,许诺就用肩膀微靠在墙壁上,脸色煞白,嘴唇抿得死死的。
“怎么了,怎么了?”不远处的包厢门被打开,阿炎和其他人快速跑过来,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又看了一眼许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快步上前,并不敢用手碰许诺,因为还不清楚他到底伤在哪里,“你怎么样?”
“没事,烫到后背了。”
“快去开车,去医院!”阿炎身后的朋友们立刻上前,一部分去开车,一部分护着许诺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