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绝症,你还娶我吗?

2018-06-27 16:26:11 作者:Hanna_20af

认识瞿浩那会儿,韩宝儿刚刚从一段短命的恋情中走出来。说起分手的原因,也真是可笑。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人相信八字。韩宝儿就是被前男友的妈妈说两人八字不合强行拆散的。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也不深,经过一次葡萄酒的洗礼和几滴眼泪的发泄,韩宝儿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本性。考虑到老大不小了,工作也趋于稳定上升,她觉得还是要考虑抓紧时间谈恋爱,但一定要嫁个心爱之人。她一直信奉:糟糕的婚姻不如快乐的单身。

韩宝儿是个活泼开朗又安静坚韧的女孩,如此大反差的性格聚集在她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用“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的她,虽然从小便品学兼优但还是没能有机会在重点高中的校园里奋力拼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读个中专出来就工作,能早点补贴家用”奶奶的话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的耳膜。看着母亲的劳累,父亲的缄默,她义无反顾的走进中专的课堂。大学是她寒窗十年的梦,也是她人生的梦。没能走进大学,不代表就被知识拒之门外。她一边读中专,一边考大专。大专毕业又继续踏上考本科的三年,终于,一切得偿所愿。经年的学习,也让她养成了无书不成眠的习惯。国学是她无法醒来的梦,也正是这个梦让她和瞿浩有了共鸣。

瞿浩比她大八岁,是个博古通今的艺术生,写得一手好字。他硕长的身躯玉树临风,白皙的十指让女孩子都嫉妒。六岁,瞿浩就失去了父亲,几年后,继父走进了他们家。那个不善言辞的老实男人供他读完了大学,也耗尽了生命,在瞿浩的怀中安然离去。生父的早丧,继父的离去,母亲的衰老都让他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也更懂得照顾家人。他酷爱书法,陆柬之的《文赋》是他案头永远的存在。每每看到他讲起苏轼、李阳冰、欧阳询、王羲之时的神采奕奕,韩宝儿就崇拜得一塌糊涂。他们的交集也从瞿浩给她讲授中国软笔书法的起源开始。

他们的城市相距两千公里之遥,现代的通讯技术帮了大忙,不需要雁字传书的等待,一方小小的屏幕就可以看到对方的音容笑貌。他们谈《楚辞》,谈《离骚》,谈孔孟的儒家,谈庄子的逍遥。他说他叫三余斋主人“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闲适的生活中书墨为伍,兰菊相伴。她说她不爱金银,只爱木石。“顽石虽有瑕,却世间无二,应怜应惜”。她也更喜欢那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对于她的观点,他深以为然。他们从青藏见闻聊到青岛海鲜,从贺兰石聊到四大名砚,从人生规划聊到菜畦种瓜,从睁开眼的第一句聊到眼皮打架却还不肯放下电话。电波流转中,他们发现了彼此之间更多的默契,看到对方就如同自己照镜子一样,他们的感情一日千里。越是相吸便越是想要更多,瞿浩终于在忍无可忍的状态下,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知道他要来,韩宝儿紧张了好一会儿,有点期待有点忐忑。像每一个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她心中小鹿乱撞。他是她的沧海水,是她的巫山云,却不知道会不会是她的余生。虽然三观相同,爱好接近,但生活在一起毕竟还有习惯这东西。一个人在异乡漂泊多年,她是那么渴望一双臂膀,又是那么害怕依赖。思考再三,她决定参与这赌局,用一生。她新买来一对棉麻情侣拖鞋,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仪式,一种在心理上的仪式。全新的床单一面是她喜欢的粉色,一面是他喜欢的蓝色。他笑她:“你在布置新房吗?”她微微一笑:“不是吗?”

韩宝儿坚持请了假去车站接瞿浩。在出站口,没有任何的陌生感,一个大大的拥抱诉说着彼此的思念。瞿浩带来了很多常人看似不起眼的小玩儿意,却让韩宝儿喜笑颜开。几支已经切过笔套的羊毫中锋,看出他的细心体贴;一方安放在红漆匣子里的端砚,装满了殷殷期待;一个小小的紫泥壶,刚好装满她的小手……在所有的礼物中,她最喜欢两个小物件:一是一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砚台,甚至看不出什么石材的,那是他用过的,还残留着淡淡的墨迹;二是他亲手戴在她项间的一块鸡油黄的藏蜡平安扣,从此她没有摘下过,其他的项链也都被雪藏。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好像生活就该这样。他说:“来生你要做我的女儿,让你出生的第一眼就看到我,让我疼你到我闭眼的那一刻。”他和她玩举高高。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给她做人梯,托起她一百五十公分的娇小。他亲手示范软笔书法的各种起笔收笔,教她最基本的描画。他给她讲《张迁碑》、《乙瑛碑》、《曹全碑》,他甚至带来了《历代篆隶名帖收录》给她看。她心内感激莫名,读书人最钟爱的就是书,钱财容易相赠,赠书才是最深的情谊。他佯说她太胖,硬是让她穿上他宽大的T恤在屋里走来走去,就像穿着一条超短裙。他每天做好菜等她下班回来,都是她最喜欢的菜,一道简单的铜钱瓜也能做的色香味俱佳。她爱干净,吃过饭就是对厨房的一顿大扫除,擦干净每个角落。他的衣服上飞溅的油点,也被她认真的洗掉。他和她同样习惯要剪掉衣服上的标签,却不小心弄得开了线。她看到后就穿针引线,一针一脚的缝起来。然后,他们牵着手,在楼下的林荫道漫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劳动节的假期就要结束,瞿浩试着说出要回去的计划。韩宝儿不说话,只是红着眼圈点了点头。他们都是通透的人,知道多说无益。瞿浩终于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也许我下个周末又来了呢!”韩宝儿不去拆穿他的善意:“好,我等你!”瞿浩走的那天,下着微微小雨,一如他来时的天气。韩宝儿没有下楼去送他,她做不到若无其事的说再见。

瞿浩走了,韩宝儿变得没有食欲。食堂里的餐食再也无法满足她的口腹,望而生厌。她无奈,但也只得安慰自己,过段时间就会适应了。瞿浩是在第三天的下午发来的报平安的短信,说是旅途劳顿,醒了吃,吃了睡,加起来睡了差不多十八个小时。此后的几天,瞿浩也是常常睡眼惺忪,呵欠不断。韩宝儿看着心疼,每次通话的时间都不过十几分钟,不忍心看他过于劳累,节省出时间给他多休息。一旬过去,瞿浩的精神才恢复的差不多。

一周后,单位例行的体检报告出来了,韩宝儿看着报告单,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上面赫然写着:胃内肿瘤,请到专科医院详细诊查。异乡的人最怕生病,那种孤单那种无助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何况又是重病!韩宝儿没有把这消息告诉远在他乡的父母,他们已经年迈,不忍心再让他们操心惦记。至于是否告诉瞿浩,她不知道,她怕。她怕她的病拖累瞿浩,他那么年轻那么优秀,她不想牵绊到他。她更怕,瞿浩知道后万一离去,她便又多了一颗心里的肿瘤,神药难医。韩宝儿冷静下来后,终于一个人去了省城的大医院做检查,结果要十天后出来。这段时间她照常上班下班,心里却没有表面看起来平静。她在等待,等待未知的结果,未知的明天。

人就是那么奇怪,越是害怕,越是想知道。终于,她没能忍住,试探的问瞿浩:“我若是得了绝症,你还会娶我吗?”“别乱说!你胖的像小肥猪儿,小肉球儿,哪能得什么绝症!”“我不管,你要正面回答我!”韩宝儿拿出杀手锏,耍着赖。“娶,娶,娶,小祖宗,不娶你我娶谁啊?”瞿浩笑嘻嘻的敷衍着,顺势又打了一个呵欠。韩宝儿看着屏幕里的他,突然就没有了聊下去的兴趣,匆匆的说了一句:“我今天上班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吧!”

十天后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无关痛痒。韩宝儿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此刻,她真的有点后悔,后悔不该问瞿浩那句话。这十天以来,瞿浩主动联系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他,也许他就要消失了,而且即使是联系上了,他也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说:“你上班那么辛苦,没什么事早点休息吧。”韩宝儿想说说体检的事儿,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韩宝儿知道,她心里的肿瘤越长越大了。她不怪瞿浩,那不过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谁又会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搭在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身上呢。她理解他,他的教养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那么,不再打扰或许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吧。

她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歇斯底里,她尝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他的沧海水,去他的巫山云,都走吧,走吧!我要我的岁月静好,风和日丽。她试着练字,拿起的却是他带来的中锋羊毫;都说喝茶可以清心,面前又是他的圆润紫砂;她打扫阳台,发现了他烟灰缸的烟蒂;粉蓝色的床单上,还流淌着他淡淡的体味……如此种种,让她感到憋闷,感到窒息,甚至整个房间的空气都需要彻底的处理。对!需要处理。她拿出香炉,却赫然发现点燃的是他带来的高原藏香。她要崩溃了,她想离。韩宝儿决定出去走走,离开这被瞿浩气息霸占的领地。出门照镜,整理仪装。啊!镜中的藏蜡在脖颈间跳跃,就像在讽刺韩宝儿的痴傻和一厢情愿。韩宝儿拿起剪刀,对准线绳,咬咬牙,终于还是颓然的放下手——那是他亲手戴上的啊!罢了罢了,既然无力抵抗,权且接受吧。此后的两个月里,韩宝儿就在瞿浩留给她的各种记忆中挣扎过活。而瞿浩,没有来过只言片语,也只有在韩宝儿喝醉的那个夜晚,在梦中与她相遇。韩宝儿知道,她的心真的得了绝症。

韩宝儿不甘心,不相信瞿浩真的会那么狠心。她决定去他的老家寻他,或者说是让自己死心吧。她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也是最后一次吧。当她风尘仆仆的站在他面前,她迎着光,他背着阳。“我得了绝症!”她看见他的瞳孔明显放大,出卖了他心底的惊讶。“我想忘记你,可我做不到。写字,看书,旅游,散步都能回忆起你,甚至连炒菜的姿势都和你越来越像……”她撞进他怀里,把头深深的埋进他胸前,她不敢看他的眼,怕看到拒绝和嫌弃,那么自己便再也无一丝勇气。她不管不顾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任泪水弄湿了他的衣衫。他轻轻的搂着她,不发一言,直到她平静下来:“宝儿,对不起!”韩宝儿轻轻的放手,落寞的转身,她这次真的放手了。

“浩儿,这就是你和娘说起过的女孩儿吧。”老婆婆开门看见韩宝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哎!咱不能耽误了人家啊。药快凉了你还是吃了吧。”瞿浩接过婆婆递过来的药,没有一丝犹疑,一股脑喝下去,这药不算苦。

从韩宝儿的城市回来,瞿浩便感觉疲惫,以为休息几天就好。二十几天过去了却还是嗜睡乏力。多年前尿毒症带走了他亲生父亲,今天又来接他去天堂团聚,这是他的宿命。

其实,韩宝儿原名韩晨曦,宝儿是他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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