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婉?”
“在呢。”
“天亮了没啊。”
“亮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吃饭吧。”
柳婉婉把精心熬制的粥端了过来。
“真香!”凌冬摸索着起身,温柔的说道:“我家的姑娘哟,就是羡煞旁人。”
“你人呢?”凌冬的手不停地探索。直到被一双细嫩的手握住,贴上一个温润的脸颊,他才稍显的安心。
“真想,再看看你的脸啊。”凌冬的语气有些无奈,有些忧伤。
柳婉婉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白皙的脸吻上一口,笑着说道:“没事,先吃饭,乖。”
换好了衣物,柳婉婉准备上班了。趁着几分钟的空余,扶着凌冬到窗前,吹吹风。窗外春光明媚,花香鸟鸣。
“外面肯定很烂漫吧。”凌冬缓缓睁开眼,出神的观察着外面,好像他看得到。
“是的是的,有你哪都烂漫。”柳婉婉有些害羞,尽管在一起多年,但这些甜言蜜语说出来还是不太习惯。只是此刻他若需要,她便无所谓。
她紧紧的从背后抱住了他,“我去上班了,别乱跑,有事儿打电话。”
“去吧去吧,真把我当小孩儿了。”凌冬调皮的撅了撅嘴,随后被温暖的唇迎上。
两年前那场车祸爆炸毁掉了柳婉婉的眼角膜,但当她醒来时却发现失明的却是凌冬,罗医生告诉柳婉婉她的眼角膜是他的。眼角膜只能移植一次,她又是那么善良的人,现在对他既深爱又愧疚。
2、
机场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到了他面前。
“哎哟,秦总,您可算来了!”车里妖艳的女人,扯着轻挑的声线打着招呼。
那个男人不快的坐在副驾驶,扫了一眼在方向盘搭着的染了鲜红色的尖尖指甲,冷冷的说:“为什么非要让我来,这点事都办不好,我看你干脆就别干了。”
江雨燕看着前镜反射出秦湫拉长着的脸,挤着浓浓的眉毛。她心中有些不爽,但随即又笑道:“我看,您是不想来这吧,难道不是因为在这个城市,有那个女的?”
像是调侃,但掩盖不住嘲笑。
“是又怎么样,可我现在来了,所以你最好给我闭嘴。”秦湫也笑着说。他从不怀疑江雨燕的办事能力,凭她的魅力,再难缠的客户都搞得定,只是他厌恶她当前的德行。
“给你笑脸看,你还不是你了?”江雨燕原形毕露,“我告诉你,不是老娘你能有现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以前你失魂落魄的那副穷酸样儿要不要再跟你重温重温?”
一阵沉默。
江雨燕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也了解他的性格,惹怒他没好处,又缓和的说道:“好了,神笔马良确实是个非常有潜力的企业,虽然规模小,历程短,但是里面大到董事长,小到编辑,都野心勃勃。我只搞定了那几个顶头上司。”
“怎么,难道那些人没有决定权么。”
“并不是,他们其实很团结,说是所有重大决定,比如把他们纳入我们的麾下,必须要所有上层下到员工全票通过才能执行,不然我就是说服了那几个有实权的也没用,真是奇葩。”
“这很简单,就像你刚才说的,他们规模不大,新启之秀,里面的那些人别看职位小,但都算创始人级别的,这样就很好理解了。”话虽这么说,但秦湫还是觉得这家企业挺有意思的。继续说:“那就多做些工作,把他们全都说服,可以适当的给些小福利。把他们搞到手,我们公司产品的推广,宣传都不用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你猜我在他们楼面看到了谁?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是柳婉婉哦~”江雨燕饶有兴致的看着秦湫,接着说:“据说是里面的编辑,反对派的一员,这女的现在在那边混的人缘还不错。反正我是搞不定了,要不然也不会麻烦您大驾光临。”
“……”秦湫的露出复杂的表情。
3、
“柳婉婉啊,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我也是为了公司以后的发展考虑的啊,你看现在竞争对手这么多,不傍个大腿很容易被挤下去的。”办公室里肥胖的眼镜男假装正经的说着,其实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天晚上那个酒吧里,坐在他旁边对他亲昵挑逗,又那么性感的江小姐。
“赵经理,我并不是不同意被收购,只是我们公司刚起步,阅历太浅,我建议我们先自主一段时间,摸清自己的潜力和市场需要,或许能走的更远。”柳婉婉解释道。她不知道今天经理中了什么邪了,一到公司就劝她支持被收购。
“怎么样了?”一群人询问着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柳婉婉。
她无奈的摇摇头。
“反正我是不会跟那些所谓的带公司当狗腿子的!”
“无非就是帮他们打广告,写违心的宣传,虚假的话骗别人,这太恶心了!”
“我们来到这里的初衷就是为了打造一个没有杂质的写作交流平台,要是它变质了,我就不干了!”
“是啊,还是婉姐看的透,我们都支持婉姐!”
一群人都在抗议着。
“好了,工作吧。今天还又一大堆稿等着择文出版呢。”柳婉婉说道。
大家低着头就忙了起来。
“柳婉婉,你过来一下。”赵经理示意让她过来,表情严肃,旁边站着刘总经理。
她感到有些不妙的事要发生。
4、
夕阳下,一颗老树下坐着一个带着墨镜的人,树边立着拐杖,他手里拿着笔和纸,思考着什么。一片落叶轻轻的盖在了凌冬的头上,仿佛点醒了他的灵感。接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随即用笔将它描绘出来。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习惯后还是可以写写东西的,字迹可能有些歪扭,但还是能分辨的清楚。
也许失明的久了,感官就变得敏感了,背后有什么人干扰了风的流动。
“是你吗,小婉?”
对方没有回应。
“你是谁?”凌冬有些警觉。
“原来如此,你失明了。”冰冷低沉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秦湫?秦湫是你吗?”他有些不敢相信,也很不安,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
对方没再说话。
“对不起,老秦。”凌冬平静了下来。
“我并不求你原谅。看看我现在,唉……我想也是报应吧。”凌冬有些自嘲的说着。他明白眼前这个人可能会夺走他的一切。
秦湫有些憋不住的想笑,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是畅快,于是说:“你这是在讨可怜吗,你这个骗子。”
“我不值得被可怜。”凌冬苦笑道:“如果你让我去跟她坦白,我会去。”
“别,千万别,我就想看你装一辈子。背着如此包袱的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秦湫顶着眉毛,打趣的问道。
“其实吧,还行,因为每天有她。”凌冬神色欣慰。
这显然不是秦湫想要的答案。他思考了一会儿,又凑近凌冬的耳朵悄悄的说:“这个地方啊,很偏僻,我又刚好带着手套,也没人看到我来过这。其实刚才我一直在想,如果现在把你干掉,再随便找个林子把你的尸体处理了,等警察找到你发臭的尸体,查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早已经在墨西哥的海滩晒着太阳吹着风了。你说,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棒!”
说完秦湫就哈哈大笑,如此骄傲,张狂。
凌冬惊了一下!他了解秦湫,大学那会儿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凌冬思量了一会儿说:“可那样的话,你不就输了?”
“哦?”
“干掉我很容易,但你永远也说不清那个秘密了。你,真的甘心吗?”凌冬微笑的说着。
秦湫的笑瞬间凝固,眉头紧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冬。随后说道:“你知道吗,你这自以为是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我这些年确实过的很累,怕失去她,怕拖累她,怕不能保护她,但我真的爱她,已经七年了,我相信我们能走下去……”
“你在听吗?”凌冬见没人回应问到。
“应该是走了吧。”凌冬叹了一口气。
5、
七年前发生的一切仍是历历在目
那天晚上,两个男孩刚听完课。
“兄弟,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老秦?搞得这么严肃。”
“知道那个柳婉婉吗。”男孩的脸色露出少有的正经。
“废话,你老提她。怎么,终于准备下手了?”凌冬好奇的调侃道。他知道秦湫从高中就喜欢她了,一直随着她走到大学,两个人看似朋友。一个人害怕打破这种平衡,另一个自然也不知道。
“没有。”
“靠!浪费我感情。”凌冬一脸不屑。
“她妈病了,东凑西借的,还差一万。”想起柳婉婉每天的愁容,秦湫无奈的说道。
“可这你也无能为力啊,咱们还没正式出来打工呢。”凌冬尽力开导着秦湫,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最近省吃俭用又到处打零工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自己的全部家当只有五六千,我刚才又看到院长在他办公室柜子里放了一叠子钱,他好像忘记锁了,加起来差不多够了。”秦湫显得很挣扎,看得出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凌冬连忙看了看附近确保没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然后凑近了秦湫:“你疯了吗!我们都快毕业了,别他妈瞎搞!被抓住别说开除,记档案了,至少得坐牢!这念头还是打住吧!再说你那钱也不少了,尽力就行了。没必要为了那另外五千铤而走险。”
“唉~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可五千可能不够啊,我真见不得她受一点儿苦。就像你小说里写的那样,这辈子就想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一次。”秦湫想了想柳婉婉,有些羞涩。
年少的语言没什么诗意,却饱含深情。
“你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吗?这你都信?”凌冬觉得他有些走火入魔。
“也许吧,但我相信能帮她做点什么,我都是开心的。”想想能再见到柳婉婉舒展眉头的笑,秦湫开心的像花一样。
稚嫩的想法老套俗气,却如此无私无畏。
“这……好、好吧……”凌冬真的被他感动到了,又说道:“我就陪你疯一次吧,说吧,怎么帮你?”
“院长办公室在三楼,用正常途径根本行不通,因为从门口到每层的走廊都有监控。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上窗户,我已经弄了个梯子,但梯子差那么一点长度,而那个窗户太凸了。所以你要做的事只有三点。第一、我上去时帮我扶着梯子;第二、帮我接着钱;第三、我下来的时候你也要帮我扶着。不出意外五分钟就搞定,你不说我不说,神不知鬼不觉。明白了吗?”秦湫细细道来。
“没、没问题,就是听着感觉有点恐怖……”凌冬忐忑不安。
“等她母亲的病好了,我就去表白。”秦湫看着夜空,脑海无尽遐想。
那个夜晚很长,几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秦湫带着自己兼职了四年的积蓄,交给了凌冬,说,如果他被抓了,就先带着钱跑。其他的自己会一个人抗住。
随后带着无悔的爱意,爬上了那个让他困惑了一辈子的梯子。准备上去的时候,凌冬说了一句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秦湫确实犹豫了一秒,但还是往上爬了去……
秦湫失败了,因为他忽略了那条栓在门口警觉的狼狗。狗吠惊了保安,也断了他与柳婉婉的路。他并不知道那个柜子里放的金额多达一百万,他被开除了学籍,吃了半年的牢饭,留了一辈子的污点。
他也成功了,柳婉婉母亲的病因为他的钱足够动了手术,好转了。终于再见到她开朗的笑了。
只是她已挎着凌冬的手,甜蜜,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