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阴门: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

2019-01-05 16:05:19

世情

上次我在“知宾”这一篇文中提到过一些古时候的神秘职业,“赊刀人、刽子手、哭丧下灵遍地走;二皮匠、守陵人、千盗兰花神调门。”

这里一共提到了九种职业,其中刽子手跟守陵人应该是最广为人熟知的两个了,但大多数人都是从影视剧或者网络小说上看到的,在这里我想告诉大家,这两种职业万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刽子手,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多的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今天我不打算讲刽子手的故事,先说一说你们有可能是第一次听说的“二皮匠”这个职业。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宁为路边狗,不做二皮匠。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古时候,人们宁愿去上街要饭,也不会做二皮匠这个行业。(古时候乞讨的跟野狗没什么区别,都是在街边要东西吃)

在以前,二皮匠跟刽子手一样都是属于下九流,不招人待见,除非是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会选择这个行业。

到这可能会有人问,那唱戏的不也是下九流,怎么没见得那么不堪?

这个问题很简单,戏子在古代封建社会叫做“伶仃”,是专门供达官显贵娱乐消遣之用,社会地位低下。有句话大家都知道,叫“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的就是对戏子的评价如妓女一般,所以会被列为下九流。但随着时代发展,封建社会到了如今的21世纪,唱戏的可不就成了国粹嘛。

但二皮匠跟唱戏的不一样,二皮匠这个职业最初是由裁缝衍生出来的,古时又称缝尸人,其实光听名字大家应该也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裁缝缝的是草布皮革,而他们二皮匠缝的却是死人的尸体,跟刽子手一样是赚死人钱的,所以才会被当时的人所看不起。

古时候那些被处决的犯人,通常都是尸首分离,还有受到凌迟甚至车裂等酷刑的人,他们死后都落不了一个全尸,这时候就需要二皮匠出马,通过针线把碎尸缝起来,缝成一个人形送死者完完整整的走。

是不是感觉有点像当代社会的入殓师?

没错,二皮匠就是古时候的入殓师,不过他们的技术可比现如今殡仪馆里的入殓师高超多了。从某方面来讲,入殓师其实就是从二皮匠这个行业延伸出来的,不过经过几百年的演变,二皮匠这行很多传承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我记得我有说过,有段时间我大江南北的跑一直在试图寻找这些职业的后人。09年在安徽找到了仵作后人,10年在天津认识了二皮匠后人,经过他我又联系到了京城的刽子手后人。

河南见到了下灵人,邙山脚下的守陵人,还有前两年一起共过事的哭丧人,跟他们接触一段时间后,他们绘声绘色的给我描绘出了往昔的那个江湖,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们听。

我在天津认识的这个二皮匠后人叫刘月白,三十来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文绉绉的,皮肤又白又嫩,以至于跟他混熟后我经常取笑说他是不是天天偷媳妇儿的面膜用,整一小白脸模样。

这家伙喜欢穿风衣搭配高领的纯色毛衣,我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外人光看他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师或者模特,包括我当初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介绍起自己说自己职业是入殓师,那时候我才相信他是二皮匠的后人。

其实从民国开始,二皮匠这个行当就开始没落了,大部分转化成了两个职业,一个是裁缝还有一个就是入殓师。

那天我跟刘月白聊了很多,刘月白告诉我他们祖上几代都是捞阴门的。捞阴门说白了就是赚死人钱的行当,二皮匠在当时和刽子手、仵作、扎纸匠这四个职业被人们称作为“四阴门”。

关于四阴门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刽子手的刀,墙上悬;仵作的眼睛,看得见;扎纸匠的手艺,活又现;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

刘月白说他们祖上最后一代二皮匠是他太爷爷,正儿八经的四阴门之一。他爷爷倒也会点儿,不过只学得一些皮毛,至于他父亲,当时对这种封建迷信压根不屑一顾,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把祖传的笔记给烧了。

那本笔记是他祖上记载的一些心得,说是心得其实就是关于二皮匠这行的禁忌,以及他们曾经接手做过的经典缝尸案例。

说到这我问刘月白会不会二皮匠的走皮面,刘月白楞了一下看着我慢慢还是点了点头。

刘月白说那本笔记他看完了,也就是因为那本笔记勾起了他的兴趣,所以后面才会做起入殓师这一行。

临走的时候,我旁敲侧击的问刘月白,下次有机会能不能让我亲眼见识一下二皮匠的走皮面。

刘月白倒是很干脆的答应了,互相存了对方的手机号后我也就回去了。

回去后我并没有把这事给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年代还能有多少人会找二皮匠给死人缝尸,大部分人都直接拉到殡仪馆去火化了,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过我没想到,大概一个多星期后,我就接到了刘月白的电话,他让我明天过去一趟。虽然没说是什么事,但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于是当晚买票连夜赶了过去。

等我下车后已经是凌晨了,没过一会儿就接到了刘月白的电话,接通后他问我到了没,我有些惊讶,问他怎么知道我是连夜过来的,刘月白在电话那边笑了笑,说看我那天迫不及待的样子就知道我是个急性子的人,接到他的电话能安稳待到第二天过来才有鬼呢。

最后刘月白给了我一个地址,是他们当地殡仪馆的,出了车站打个的士我就过去了。

去到后发现刘月白正在殡仪馆门口等我,看得出来他很着急,进去的时候给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死者的情况。

这个死者是女性,前天过马路被失控的卡车碾死的,当天晚上就送了过来,死者家属要求入殓师对尸体进行修复,所以殡仪馆这边就安排了刘月白负责这个事。

刘月白把我带到化妆间后停在了门口,叮嘱我进去后不能乱动,不能乱说,更不能乱想。

我很配合的点了点头,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正如我办白活儿一样,最忌讳坏了规矩的人。

后面刘月白又告诉我进去后做好准备,说这个死者死相可能不太好看。

我冲他笑了笑示意他放心,我这些年经手办过的白活儿没一千也有八百,淹死的、吊死的、摔死的、烧死的、什么样的死法我没见过,对那些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自然不会把刘月白的话放在心上。

刘月白也没再说什么,于是打开门招呼我进去。

进去后我发现这里的格局跟医院的病房很像,有床,有设备,那些设备有挺多我都不太能认明白。刘月白给了我一套消过毒的衣服让我换上,等我换好出来后发现他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刘月白坐在死者的正前方,一低头就正对着死者的脸,也是方便待会他能更好的操作,不过此时死者整个人都是被白布盖着的状态。

我就在刘月白旁边打下手,期间刘月白告诉我干他们这行化妆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懂医学,尤其是对人体骨骼和构造要特别了解。

外面的人总以为他们就是给死人化妆的,殊不知他们最大的工作量是给人体进行修复,包括但不限于面部。例如今天这个被重卡碾压的死者,就算隔着白布我也能想象到尸体是个什么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说光化妆能把她躯体给还原吗?

他们这行来钱快确实不假,但也不是什么人能做的,就算是同行他们技术也有高有低,普通入殓师大部分只能做个部分位置的简单修复,也就刘月白因为学了些二皮匠的手艺,要不然今天这个活儿他们殡仪馆根本接不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我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那女尸的左脸整个裂开,好像是被车从腰部位置碾过去的,整个腰部位置都被压扁了,估计就剩一层肉连在一起,骨头恐怕都被碾碎了。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这种死状,比以往我见过的要惨烈几百倍,那视觉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我都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这时候倒有些佩服刘月白了,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理素质那么强,见到死者几乎完全毁烂的尸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过从掀开白布的那一刻起刘月白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却总是给人一种特别严肃的感觉。

刘月白给我递过来一双手套,让我戴上给他搭把手一起请尸。

这里说的请尸其实就是抬尸,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敬所以用了一个请字。

因为这具女尸的腰部几乎被碾烂,所以在请尸的过程中我跟刘月白都特别小心,就怕一个不小心这具尸体在抬送的过程中断成两半。

把女尸从原本的床上抬到另一张床上,其实我觉得那张床被称作为工作台更合适,上面有很多仪器,待会修复尸体就在上面进行。

把女尸放上去后刘月白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黄色的皮质包,我瞥了一眼发现里面有针有线还有一些我从没见过的工具。

刘月白告诉我,二皮匠缝尸不同于入殓师修复,缝尸中用的针线都是有讲究的,粗线缝大块肉,细线缝小块肉,透明线缝五官,金线衔接部位组织等。

缝尸是门及其复杂的手艺活儿,因为尸体不像衣服一样缝错了还能修改。对于二皮匠来说,每一针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因为他们没有丝毫修改的余地,一套流程下来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洗、理、缝、捏!

刘月白说所谓洗就是擦干净尸体上的血迹,这个倒是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胆大心细就行。理是将错位的骨骼还原,也是为了下一步缝尸做准备。缝就是缝尸,把断开或者裂开的部位缝合起来。

至于捏,这个可不是表面意义上的捏,这是二皮匠缝尸中最重要的一步。

就拿这个女尸来说,她的腰部位置已经压扁了,这里就需要刘月白通过一些材料进行辅助修复,一般入殓师都是使用仿真人体部位来进行修复,但在古时二皮匠用的更多的则是稻草。

因为稻属于五谷,五谷杂粮本就辟邪,而稻草梗又是稻的载体,所以古人觉得很有灵性。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女尸已经被刘月白缝合的差不多了,我看了一下发现刘月白已经是满头大汗。

二皮匠缝尸讲究一气呵成,最忌讳中途休息,刘月白缝好女尸脸上的那道缝儿后换了一根稍小的缝尸针,穿上透明丝线,开始对尸体进行最后的完善。

约摸得有一个多小时,刘月白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说完工了。

我过去一看,嘿别说,缝好的尸体看起来完完整整哪还有之前那副惨状,就连女尸的脸也变得正常回来,我心里不由赞叹这二皮匠的手艺果然厉害。

后面刘月白对尸体又进行一系列的面容修饰,等到一切完工后差不多是早上六点了。殡仪馆开门的时候死者家属正好也来了,对死者尸体修复的结果非常满意,再接下来就进入遗体火化的流程了。

我跟刘月白后面就没再掺和这件事,接着我俩去吃了早餐,我要了一笼狗不理包子,花了我好几十块钱结果一点也不好吃,还被刘月白嘲笑了一顿。

期间我打趣道,看你昨天缝针的手法当初怎么没想着去当个医生什么的,不也比现在的入殓师和二皮匠好听。

刘月白笑了笑说,我当初还真就是学医的,后面才自学了殡葬专业。

虽然之前我也猜测过,不过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觉有些惊讶。

看我颇为不解的眼神,刘月白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告诉我他祖上第一代二皮匠是被当时的朝廷任命的。

当年国与国之间战争频发,上了战场的士兵有几个能留下全尸的,当时民间又迷信觉得死无全尸不吉利,所以就从坊间找了一些裁缝让他们来到军营专门为战死的士兵缝尸。

后面二皮匠这一行走出军营,开始活跃于民间,古往今来经过他们手体体面面走的死者不计其数。有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也有暴毙街头的流浪汉,有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有各大牌楼的风尘女子。

人跟人是有区别的,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生来贫寒,甚至连死也是有区别的,有的人死的安详,有的人死的惨烈,还有的人死后不得全尸。

二皮匠这一行决定不了谁的出身,但能尽自己最大努力保证他们死的不至于那么凄惨。

刘月白接着说,入殓师也好,二皮匠也罢,我不觉得他们就比医生低一头,一个尽自己最大努力把人救活,另一个尽自己最大努力送死者走。

有的人生来卑贱,可能连自己的死法都无法选择,既然我们决定不了他们的出身,那就只有送他们体体面面的走,总不能活着不如人意死也憋憋屈屈吧?

刘月白的这番话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之前我一直认为二皮匠是个神秘的职业,之所以感兴趣也是因为自己的猎奇心态,就像你们对我的职业感兴趣一样,都是抱着一种求知的心理。

其实普罗天下所有的职业都是一样,是时代造就了各种职业的发展,而发展中的职业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或延伸出其它职业,或失传只留存在老一辈的记忆中。

人潮如浪,我们一直马不停歇,但终有一天,你我都会被掩埋,那个时候还能有多人知道前贤的智慧以及古时文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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