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气的人把礼物送给你,好运气也分你一半。”
他看着我,揉乱了我的头发。
6.
吃完饭我们下楼去放烟花,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像是从天迹滑落的五颜六色的流星雨,照亮了半边夜空。繁星点点,明月皎洁。
他点燃了我手里的仙女棒,我忽高忽低的晃动着,映着地面上尚未融化的皑皑白雪,映着千万盏摇曳的红灯笼。
我扭头去看他,他眼里有万千灯火,还有我。
焰火在我身后盛放,我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看什么呢?”他问我。
“看你眼里的世界。”我说,我喜欢你眼里的世界。
“漂亮哥哥,新年快乐。”幼时的一句称呼,隔了许多年再叫,竟熟悉的仿佛每日都呼唤了上万遍。
他一怔,轻轻的笑了,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我扔掉手里的仙女棒,快跑两步冲进了他怀里。
他稳稳的接住我,俯下身,附在我耳边。他说:“突然发现,我的小丫头长大了,丫头,等你上大学,秋辞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我掰着手指头数,仰着头和他抱怨:“可是还有好久啊……”
“乖。”他温声轻语。
“好吧。”我赖在他怀里不出来,抓着他的衣服,撒娇的笑。
“等到秋天,我们一起去李爷爷的果园摘果子好不好,我还要看看我的风铃。”
“好。”他点头应允。
我望着他,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
他同样伸出手,他的小指勾住了我的手。
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变,变,大坏蛋。
小时候我对他说:“拉了钩就不可以食言了。”
可是那一年秋天,果子比往年都红,又大又脆,但是他没有陪我去。
七月二十五日,星期六,晴。
他在去超市的路上出了车祸。
7.
接到消息时,我们正在乡下姑姑家。
老妈连包都顾不上拿就冲向门外。
老爸开着车,车子一路绝尘。
我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风景飞逝,大脑一片空白。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驶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我跳下车,直冲向二楼抢救室。
老妈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她索性脱了鞋,赤着脚紧跟在我身后。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鲜红、刺目。
锦蜜阿姨和商叔叔坐在冰凉的长椅上。
阿姨垂着头,怀里抱着一件染了血的白色防晒服,手上细微的颤抖着,精致的妆容花了,明亮的双眼红肿的不成样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她拽着老妈的胳膊,泪水簌簌,已经完全慌了神。
老妈一下下轻柔的拍着锦蜜阿姨的背,连连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秋秋会没事的……”却也落了泪,她悄悄别过头,抬手抹了把眼睛。
我的手很凉,甚至全身都是冰凉的,血液像是凝固在了一点。
抢救室的大门紧闭,一门之隔,门内是我不可割舍的阳光,我从未想过我会失去他。
我还记得我去姑姑家之前他还说等我回来就带我去游乐场,我们要玩一次蹦极,他还要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票房和口碑都不错,我最惦记的还是大桶的爆米花和可乐。
“商秋辞,我回来了……”
时间静静流逝,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焦躁在每个人的心底无声蔓延、沸腾,心跳越来越快。
商叔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还没点燃手却突然狠狠地一抖,烟掉在了地上,抢救室的大门轰然打开。锦蜜阿姨径自扑了上去。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医生也显出些疲态,他摘了口罩,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叹息。
“伤者情况很不好,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了,但仍未度过危险期,需要转送进ICU病房进行观察,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阿姨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她怔愣着,眼中盛着莫大的悲伤。
商叔叔半拥着她,她眨眨眼,眼泪滚烫。
她说:“我怎么听不懂呢,医生让我做好准备,准备什么?我儿子福大命大,会没事的……”可是一切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失了血色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依靠着氧气罩维持着艰难的呼吸。修长好看的手无力的搭在病床上,连日的输液手背上又青又紫,血管凸起。病号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整个人几乎陷进病床里,和病床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