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终是伤悲

2020-01-07 19:43:19

爱情

我始终认为,活着,就是为了活出父母想要的样子,然后逐渐失去自我,这就是我的戎马一生。毕业后我不愿接受父母的安排,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柴米油盐的过完一生。于是我迫切的想要逃离,一个人来到了杭州。这是一个风景独好,人才云集的城市。很快,我便找到了工作。刚接触这一行的时候,没有人脉,没有销售源,每天睡在15平米的集体宿舍里,冬天洗冷水澡,啃生冷的馒头。可即便如此,我也未曾向家里开过口,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都要走完。

在工作的第五个年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积蓄,事业也蒸蒸日上。17年公司安排我去临省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让我负责那边的接洽工作。于是,我认识了刘进。他长得很阳刚,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混沌的嗓音与他这个年龄有些违和,但却让我印象深刻。会后,作为赞助方,我邀请这些导师在隔壁的酒店吃饭。说是吃饭,其实是为了下半年的订单。这些老家伙,一昧的询问我们公司何时能赞助两个出国交流的名额,只字不提药品订单的事。我疲于周旋,在喝下两瓶红酒后,夸下海口,下次外派,一定带着两个名额过来。他们很是满意,一个人敬我一杯,了表谢意。晚上十点,终于结束了这场酒局,我有些醉意,踉踉跄跄的跑进洗手间,扶着门吐的稀里哗啦,胃里翻江倒海,真是难受。我从包里拿出两颗护肝片往嘴里塞,补好妆容后,才往门外走去。“小杨,你没事吧?”刘进还没走?我微笑着摇摇头“这几年,都习惯了”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吐露心声,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很惊讶。后来,他送我回了酒店,还很贴心的买了一份皮蛋粥放在床头,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喝完。

也许,爱情的萌芽就是从那一碗皮蛋粥开始的吧?刘进是那种自我约束力很强的人,生活相当规律。他对自己的未来,尤如教科书般严格。在交往的这半年里,我们争吵不休,我更是对异地恋,倍感煎熬。这天,我们又因为工作的问题,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他让我放弃现在的工作,去他的城市生活。那是我打拼了五年的事业,我气他的大男子主义,于是删掉微信,拉黑电话,下定决心不再联系!

初秋的傍晚,总是带着些许凉意,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地板上,晕开了一层层的波澜,我拖着困乏的身体,回到公寓。只见楼梯拐角站着一个人影,胡子拉碴的叼着烟,边上还放着行李。这里是禁止吸烟的,我准备上前提醒。“刘进?”我惊讶出声“小宝”他试探性的开口“我很想你!”在我发愣之际,狠狠的拥抱住我。像是要把我镶切进他的身体里。三个月不见,他满脸的沧桑,下巴尖了不少,红血丝布满了眼球。他辞职了,他说,我既然不愿去他的城市,那就来我的城市发展。他还告诉我,有过很多种爱,有漫天神佛和金粉,有寒枝瘦叶嗅冷香,还有最多数的俗世虚荣欢喜,但只有我是这黑夜里的碧海蓝天。我从未听他说过如此煽情的话,那一刻,我感动万分……

他在滨江区,我在拱墅区,一南一北,虽在一个城市,但每个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因为这些年的应酬,有轻微的胃溃疡,经常半夜疼醒,他怕我隐忍不说,每天打电话提醒我按时吃饭,还给我预订了一整年的鲜奶快送,说不感动是假的。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他对我的照顾。悄悄的,我把他装进了心里,在未来的人生里,刻下了他的倒影。刘进想要在大医院站住脚跟,就必须进编制,可院内招聘有一个附加条件,要在医学杂志上发表一篇学术论文,学术探讨的内容都需要副高以上职称的论证,且采纳率极低,刘进投稿了几家报刊,均无果。他本就是因为我才放弃的工作,看他如此焦头烂额,我很内疚。做“医药代表”的这些年,我积攒了一些人脉。于是,我花了一番心思找到了陈主任,并承诺拿出二十万块作为他们研讨用。那是我所有的积蓄了,也许深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默默的付出,不求回报。

那天靠在他怀里我问他:“如果家人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办”他亲亲我的额头很认真的看着我“我会努力,直到他们满意。”他的眸子很亮,眼神专注,如同满天星河中的一轮明月,高冷皎洁。我信,我信他一定会对我好!就凭他为了我放弃原有的工作背井离乡,就凭他对我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我想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我半夜腹痛难忍进了急诊,那时我才知道命运总喜欢折磨两个相爱之人,然后悄悄的窥探人心,试探人性。医生说我这是胃穿孔,需要住院治疗。我犹如晴天霹雳,慌乱中拨通了刘进的电话,我哭着问他该怎么办?他说今晚要值班,不能赶过来陪我,他已经看过我的检查单了是轻微的穿孔,做个修补术就好,让我不要担心,明天他忙完了就会过来,让我乖乖的。我顿时放心不少,吃了止痛药,带着泪痕睡着了。

第二天他如期而至,看到他的一刹那,我强压着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就这么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不发一语,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摸摸我的头,低声安慰着。见我情绪稳定后,才去找主管医生询问病情。既然是个小手术,我也不打算告诉父母。主要是怕他们为难刘进,指责他照顾不周。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只会印象更差。我已经空腹两天了,所以手术时间就定在当天下午。签好手术同意书后,刘进就坐在我身旁,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时不时的皱皱眉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科里事情多,请不出假,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所以想找个护工照顾我,这样他也能放心些。学医的忙碌我是知道的,但我还是自私的想要他每天陪着我,可当我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和那疲惫不堪的身体时,我还是懂事的点点头,表示他安排就好。

我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插着胃管,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液体进入体内时的冰凉,看着医生和护士来回忙碌着,“留置导尿,丙泊酚5ml静推”语落,我感到一阵眩晕眼睑加重,最后沉沉的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像是置在海底,冰冷的河水灌进我的耳朵,鼻孔,我快要窒息了,我猛然惊醒,手脚并用,向河的两岸游去“杨新萍,醒醒”好像有人在叫我?“杨新萍,杨新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豁然睁开双眼,望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身穿制服,戴着口罩帽子的人“现在我要拔管了,你试着调整下呼吸”随着麻醉呼吸机的撤离,濒死感瞬间席卷全身,瞳孔极具放大,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我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舌头发麻,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救我!可嘴里发出的依然只有“呜呜呜”声。我心急如焚,手脚并用,急切的表达着自己的不适。“王医生,心跳150了”“先观察”他们未曾明白我的意思,我更加卖力的挥动着四肢。“心跳180,200,王医生,病人心率越来越快了”“手术挺顺利的呀,怎么回事?”“快,准备抢救”我绝望的流着泪“医生,我好难受,我缺氧了”终于,有个护士听懂了我的话“你试着大口呼吸,氧气接着了,你别乱动,心跳越快,呼吸越困难”我在复苏室多留了半个小时,回到病房的时候,天都黑了。

刘进呢?我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此刻,我只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我要告诉他当时我有多害怕,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我再也不要体会了。隔壁床住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陪床的是她嫂子。一个说话很温柔的大姐姐,她看见我在抽泣,连忙过来劝慰我。护士匆匆赶到“怎么又哭了,你这样情绪不稳定,心跳会加速的,这样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听到她责备的语气,我哭的更凶了“乖,不哭了,护士也是担心你”我使劲的点点头,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别动,我帮你”我感激的望着她“谢谢姐姐,我就是害怕”“我陪着你好不好?你男朋友是医生吗?”我点点头“单位找他有急事,他处理完了就会来。你先睡吧,我在呢!”听了她的话,千万思绪涌上心头,萍水相逢既是如此,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是夜,一望无际的黑暗,床头的地灯微亮着,病房的环境静的可怕,唯有心电监护的“滴滴滴”声,显得格外突兀,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漫长。许是麻药的结果,我应激性反应很强烈,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吐的一塌糊涂。我想尽量的靠近床边的垃圾桶,可一动便扯着伤口,我龇牙着嘴,不敢出声,怕惊扰旁人。我就那么呆滞的望着天花板,手术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种冰凉,那种恐惧,就如同瓷砖上的纹路,连着毛发,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无心睡眠,我只好静静的等待着黎明的曙光将我照亮。

照顾我的是一个50多岁的阿姨,她做事很细心,医生的嘱咐她都拿笔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还不忘给我过目,生怕漏了什么。刘进从那天的不告而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又好似,我的生命里不曾出现过这个人。一切都像是梦境。周遭的人也像是屏蔽了信号,只字不提。期间,有不少同事来看过我,有的代表部门,有的代表领导,也有的代表医院,却没有代表个人的。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人际关系网这么繁杂,这么官方。我笑自己的可悲,这么些年了,我除了有一个刘进,什么都没有。我就这样不悲不喜,安之若素的熬到了出院。回到空荡荡的公寓里,除了茶几上摆着的烟灰缸,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刘进他曾在我生活里出现过,他就这样拨乱了我的心弦之后,又不辞而别!“小宝,对不起,那天回单位召开了紧急会议之后,我就跟陈教授去了广州,我知道是我不好……”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刘进的信息,长篇大论,都是写道歉的话。我好像置身在壁炉里,大火燃烧着我的身体,那颗被冰封住的心脏,终于找回了自己节奏,强而有力,好似草原上肆意驰骋的快马,逍遥快活。这几日的烦闷一扫而光,我只记得他说的“乖乖等我回来,要坚强”

嗯嗯,我要坚强!我在心里用力的点头!前期的修养很关键,所以我每天只能吃流食,还要适当的锻炼。可不知怎么的,我总是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体温高热不退,浑浑噩噩的,今早还解了黑便。我给刘进发了信息,见他迟迟不回,我就先去医院复查了。腹部x片提示再次穿孔,且伴有上消化道出血的可能,血色素56g/l,大便隐约3➕,白细胞2.6,必须紧急住院!请联系家属!我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我根本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我很想要逃离,可他们硬是把我送进了急诊观察区。我双手颤抖着,一遍一遍的拨着刘进的电话,可不管打多少遍,那边依然机械的回复“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你不知道吗?你的情况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休克,请立即通知家属”医生在我耳边一遍遍的催着。我像是海中的浮萍,随着海水飘荡,不曾靠岸。我不敢联系父母,当初如此的信誓旦旦,我怎能让他们看见我如此模样……

浑浑噩噩的睡了许久,醒来之后看到的是我妈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许久未见,她两鬓的白发又是添了不少“老公,囡囡醒了,医生,医生”一群人蜂拥而至,我爸被推到了角落,一个踉跄,显先摔倒。“心肺正常,肠鸣音减弱,甲床紫苷,换面罩吸氧,提高氧流量”“医生,我女儿体温怎么还没下来,你看能不能用点消炎药”一句话,几度哽咽,说道后面早已泣不成声“她现在白细胞指数还在持续下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用药我怕她熬不住,只能用冰袋。”“怎么办?医生,我拜托你想想办法”她紧紧拽着医生的臂膀,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里充满了绝望“你别急,这只是暂时的,我一会给她用升白针,请对我们有信心,也请对病人有信心!”医生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擦净了脸上的泪痕,牵强的扯着一个微笑,来到我的身侧“囡囡,妈妈来了,我的傻孩子”说着,用额头贴着我的脸,眼角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灼伤了我的皮肤,也烧灼了我的心。

整整高烧了5天,我才脱离了危险期。在急诊的这5天,爸妈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旁,晚上仅是趴在一个一人大的沙发上小憩,我看着他们带着泪痕睡去,又看着他们从泪目中醒来。在转入病房的那一天,我终于看见他们阴郁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短短几天功夫,他们像是历经了沧桑,看开了生离死别,岁月在他们的脸上镌刻了属于自己的气息。那是关切,是焦虑,是连着血脉不可磨灭的亲情,是圣洁而又无私的父母之爱……而这些,都是刘进不能为我做的,他只告诉我要坚强,却从未教我,何为坚强?我曾苦苦的哀求他来看我,他却以身在外地为由,拒绝了我的请求。我一遍遍的说服我自己,他只是在忙,我应该体谅他。可整整两个月,他未曾露过面,正如他当时残忍的把我扔在手术台上一走了之,不留下只字片语,想走便走。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找过无数个说词,可答案始终只有一个,不管身在何地,不管多忙,我都会不顾一切的陪伴着他。我后来才明白,当你倾尽所有努力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回馈你的,一定是人间不值得!

再次见到刘进,是我出院的第三个月,再次相见,我们都在回避,避而不谈那段痛苦的往事。渐渐地,它已成了一道伤疤。再次揭开时,却好像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心凉了,就不会再有期许,最坏的结局无非就是此生不再见,伤悲终负卿!

问心浅笑
问心浅笑  作家 小时候,心总是会飞起来,忽左忽右,让我觉得欣喜;长大了,便想让心带着身体一起飞,那些遥远未知的旅途与未来,都让我的全身沸腾。我一直在路上……

再见!终是伤悲

村里一枝花:小芳之悲

村里一枝花:映红相亲

被困的舞者

“失恋态”失业

相关阅读

手机读故事网©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