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陆之琛冲了把脸回来，纪温年正在练习，她的整个身体都埋进池子里，两条腿绷的笔直，背部向内绷，双臂修长，撑出一只蝴蝶的形状。
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阳光挥洒进来，照进一池耀眼的光，陆之琛温柔地注视水底的人，唇角含笑，目光殷殷切切。
江悦观察陆之琛诡异的眼神和表情，摇头啧声，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啧，太酸了。
陆之琛眼里只有纪温年，他从另一边下泳池，害怕惊扰到水里的纪温年，他动作轻缓，慢慢地划水走过去，带起一层细小的波澜，小心翼翼的。
憋够了气，纪温年探头上来，看到陆之琛站在一边，她吓了一跳：“你回来了？”
“嗯。”陆之琛点头，眼神飘忽不敢看她，“年年，你做的很好，你再多练一会儿，等你熟悉了我来教你下一个动作。”
纪温年感觉哪里有些古怪，她疑惑地看着他，陆之琛眼观鼻鼻观心，她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好点点头，应道：“好。”
又下了水。
陆之琛别开眼，不敢看水池里的，纪温年细长白嫩的长腿，他直愣愣地目视前方，水底传声小，他提高音量大声说：“憋好气，别睁眼，对，慢慢来，别着急。”
“感受水的浮力，别怕，放松一点，没关系，有我在你不会有问题的。”
江悦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看着两个人，太腻歪了，她撇了下嘴，缓缓走过去。
“陆陆啊。”江悦走到水池边蹲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水面，动作极尽妩媚，她扬唇坏笑地看着两个人，眼神暧昧。
纪温年脸色不自然地甩开陆之琛的手，眼神向下闪躲看泳池，江悦装作没看到，她笑眯眯地看向陆之琛，娇嗔道：“我饿了。”
陆之琛瞥一眼纪温年，她两手紧抓着池边的扶手，压根没抬头往他们这边看，他抿唇：“嗯。”
“你嗯什么？”江悦笑，“上来陪我吃饭。”
陆之琛一怔，又下意识去看纪温年，她还是没反应，江悦了解陆之琛的为难，“体贴”地补充一句：“纪小姐也一起吧。”
盛情难却。
一顿饭如坐针毡。
纪温年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饭菜发呆，刚才来的路上，想要一股脑把所有心情都告诉陆之琛的冲动，已经被泳池的水浇透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在这顿饭的觥筹交错之间，一点点磨没了。
江悦夹起鱼肉放到陆之琛的盘子里，弯唇娇媚地笑出声：“陆陆，吃鱼。”
陆之琛不语，视线投到对面，看到纪温年低头喝汤，碗里没汤了，她还在机械地舀勺子。
陆之琛叹了口气，从旁边端起个碗，拿起汤勺舀了一碗，弯腰放过去：“年年。”
纪温年一怔，抬头，眼神晃过慌张的一撇，她迅速移开视线：“谢谢。”
陆之琛坐下，温声问她：“年年，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了。”纪温年摇头，随便夹了只自己最近的盘子里的虾，“我吃好了，你们吃。”
她把虾放到盘里就没再动，陆之琛又叹了口气，默默夹了只虾放到自己盘子里，剥好以后，他站起来把虾放到纪温年的盘子里：“年年，吃虾。”
纪温年也是一怔，虾放到盘子里，白红白红的，她舔了下唇，不自觉抬头扫了眼陆之琛。
他的眼角始终含带笑意，眼睛好像能说话，盛满浓浓的温情蜜意。
再往边上一撇，江悦还是噙着笑，滴水不漏。
好像自始至终有感情波动的只有她一样。
这样想着，纪温年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拿起放到一旁的小包站起来，很突然，对面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陆之琛第一时间站起来：“年年。”
“我想起来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感谢江小姐的款待，来日有机会我做东，请您务必赏光。”
纪温年顾不得礼貌寒暄，也把与陌生人交往时的餐桌礼仪都扔到了脑袋后面，她挥别了陆之琛的送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在木板上发出的笃笃笃声，从背后看，可不是仓皇而逃吗。
陆之琛追着纪温年的背影离开包间，他推开椅子，很直接地告诉江悦：“抱歉，失陪。”
……
陆之琛很快就追上了纪温年，他拉住她的手臂，略微有些喘：“年年。”
纪温年脚步一顿，拂开他的手：“有事吗？”
“你要去哪里？”陆之琛不敢真的松开她，他半虚扶着她的手臂，小心地说，“我送你。”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纪温年拧了下眉，她刚才不过是随口找了个理由要溜，情绪涌到了头顶，现在还真想不起来刚才都说了什么，她摇头：“不用了。”
好在陆之琛也并不深究，他了解她，知道她刚才说公司有事不过是随口编的借口。
“回家吗？”陆之琛转口问，谨慎地提议，“我们一起？”
纪温年毫不犹疑，拒绝：“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江小姐还在等你。”
陆之琛沉了口气，眼神凝到纪温年脸上，她淡着表情，看似和平时并无区别，但陆之琛还是看出了笼罩在她脸前的一团愠意。
他静静地看着她，慢下来，他说：“年年，看着我。”
纪温年别过头：“别挡路。”
“年年。”陆之琛握住她的肩头，“抬起头，看看我。”
“好不好？”
他放软了语气，近似于哀求，纪温年心头一软，大脑自动跳出来少年蹲在沙发前，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单纯无害的表情，惹人心疼。
左右不过是个孩子。
纪温年使劲闭了下眼，抬头，直视进他黑色的眼眸里，平静无波的海面，一叶小舟飘飘沉沉，她望到底，深处，浅处，全都是她。
陆之琛认真凝住她的双眼，沉沉说：“你喜欢我吗？”
纪温年下意识想往后躲，肩膀被人锢住，动也不能，她慌乱地挣扎，陆之琛劲大，现在也不想再让，他沉沉又说：“年年，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哪怕只有一点点。”
纪温年挣扎不动，索性也不再挣扎，她拂开他的手，整理自己乱了的衣服，抬头：“不喜欢。”
“一点点都没有。”
陆之琛呼吸一瞬间变沉，眼球微红，他死盯着纪温年：“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个。”
“我不知道。”纪温年抬头看他，薄唇轻启，伤人的话如数传送过来。
“你问了，我也就回答了，你问多少次都一样，我不喜欢你，一点点都没有……唔……”
陆之琛再也忍不住，他弯腰扣住她的后脑，动作恶狠狠的，带有点受伤后的挫败，还有惩罚，唇舌紧密相贴，把后面的话都卷进了口腔。
大男孩的力量是她敌不过的，饶是如此，纪温年还是奋力挣扎。
两人一守一攻，在明亮的走廊里相互牵制，谁也不让谁。
纪温年烦透了这种事物超出掌控的滋味，她捉住他灵活跳舞的舌头，恶狠狠地咬下一口。
“啊。”陆之琛疼得发出一声闷哼，趁他卸力的这几秒，纪温年推着他的胸口把他拥了出去。
力道不小，陆之琛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他擦了下嘴，吃到一口铁锈，咬出血了。
纪温年也很狼狈，口红被他啃得乱七八糟，唇边几抹凌乱的红。
她没镜子看不到，但还是擦了把嘴，不是擦口红，而是要擦去他的味道。
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她看着他，眼圈发红，怒意隐隐：“陆之琛。”
“你太让我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