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更怕的是自己一边写稿子、一遍哄孩子,老公又摔门而去,埋怨我没有空满足他。
04.
刚入职那几年,遇到漏报的新闻,会觉得天塌地陷。
领导揪着我的耳朵,把报纸扔到我的脸上,“睁大眼睛看看,人家怎么找到的新闻,你干啥吃的?”
那种尴尬让我觉得自己是罪人,十恶不赦、不可饶恕。
我不怕指责,我怕丢脸。最重要的,丢了自己的脸不打紧,更怕丢了“记者”的使命感与责任感。
我想念那些破旧的电脑,那些破旧的稿纸,那些破旧的日子,想念当年寄宿在亲戚家,每天窝在卫生间里写作的情景;我也很想念那位采访过的一直梦想着到天安门看升旗的重症患者小星月,祝愿她在天堂没有病痛,父母永远陪在身旁;我更想念自己乔装成已婚女人、离婚大妈、怀孕小妹的暗访时光,那些步履匆匆、神色紧张、含着眼泪笑着活的青春。
所以当纸媒山河直下,落日稀薄时,我想转身离开,因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已不在是你的子民了,各自奔天涯,各自安好吧。
05.
我一路蹒跚,一路回忆。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吐了几回,早已不知,扶墙走着。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我的身旁,车窗摇下,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脸猥琐地问我:“一宿多少钱?”
我被问愣了,“你说啥?什么一宿多少钱?”
他一脸淫笑:“你这样买醉,不是妓女吗?身材这么好,200块成交?”
我愤怒了,冲向他的车,用包砸他,“你他妈有病吧?我是记者,不是妓女,回家睡你妹!”
他摇上车窗,丢下一句:“装什么清纯,记者不就是妓女吗?”仓皇跑了。
马路两旁的路灯冰冷地杵在路边,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我望着它,它也望着我,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嘲讽。
我的周围都是枯黄的树叶,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枯黄。东北寒夜里的冷风像被谁惹怒了一般,咆哮着,用力卷起一堆枯叶,向天空奋力抛去,不过一秒,又玩笑似地将其摔落在地。我这片叶子啊,又将落到何处呢?
06.
我倚在小区的门口,保安早已认得我,他略有深意地冲我笑了笑,我也礼貌地回了一个。也许吧,他真的认为我是做那个职业的。
人行道上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裹挟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不是我的家,因为我一直没有钥匙;这里是我的家,里面的布置都是我最喜欢的。
“莉莉,你不要说自己是妓女。这是在侮辱你自己,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当年最清纯的那个小丫头!”博把我轻轻地放到浴缸里,慢慢擦拭掉嘴角的呕吐物,我的身体也一寸寸展现在他面前,胸和胯部的几处淤青还在,我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博一脸的愤怒,“他早上又欺负你了?”
我没有回答。
在宽大的浴缸中,我把自己浸得更深。水和酒都可以温暖人,只不过,一个更暖身,一个更伤心。
至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暖心,还是暖身?今晚便有答案。
时间如毒,梦醒成灰。昨天所有的记忆连同青春早已灰飞烟灭。只不过,灰烬中,还有一丝火星未灭。看着他,我便想到我们的过去。
博是我的初恋,我倾其所有,还是失去了他。一无所有的我大学毕业几年后,又考了研,读了他的学校,我盼望有一天能在校园里再见到他。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