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香甜,虫语蝉鸣,7月的北城盛夏正浓。空气中源源涌动着滚滚麦香的热浪,撩起人心一阵躁,却又能适时带来一股凉风。到处都是绿,都是生命的味道。
“岗里”是北城现代化发展中的钉子户。周边的街道和城区早已被改建的高楼林立,霓虹汽笛,最晚的也已经于去年年底竣工。唯有这里,建筑,交通,作息都似乎未曾被现代工业浸淫,还保留着上世纪的一袭淳朴。它一区突兀,像是扎根在北城的一件古物,提醒过往,见证沧桑,舔舐创痛;又像是混在一堆奢侈品里的地摊货,特别另类,特别扎眼,特别尴尬。不是这里的人们太过霸道,阻碍北城现代化的进程,也不是这里的人们固步自封,盲目排斥工业文明。因为他们也很疑惑,为何上面要独独留下这个拖北城经济后腿的“岗里”,迟迟不肯改建。同时他们也在期待,何时轰轰的挖机才能开到这里来,为这个几十年如一日般平静的小城,增添些许热闹和人气儿。
你或许早已经猜到,故事就是从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开始……
“妈,今年说什么我都要回去。”
“你回来干什么?不许回来。”
“下个月是爸的祭日。”
“你爸也托梦说了不许你回来!”
“妈,别闹了!18年了,我爸的祭日,您一次都不让我回去。”
“你回来又能干什么呢?只要你在外面好好的,这就是你爸的遗愿。”
“妈,都18年了,您就不想我?”
“……”电话这边沉默了。
“妈,这么多年了,一切早都过去了。”
“是呀,都这么多年了!可是,真的都过去了吗?”电话这边的妇人黯然伤神,自言自语道。
“妈,您就别再自己吓自己了,儿子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您就让我回去吧!这么多年我不能回去看看你和爸,您知道我心里有多煎熬吗?”
“唉~想回来就回来吧!”
等妇人挂上电话,屋里又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枣木吊顶的房梁上,一只斑点花猫,恰时喵喵两声,打破了妇人一时的恍神。
这是一座典型的仿古大院儿,外墙是用磐大的花岗岩石堆砌而成。高墙绿瓦,红杉木门都在向路人透露着主人家殷实的家底儿。穿过3米高的画廊过底,左右两边各是两间门窗紧锁的厢房,鉄锁上斑驳的锈迹,可以看出岁月经过的痕迹。如果不是院子里干净井然,花果飘香,真的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座废宅。堂屋是由紫檀屏障隔开的三间连通的大堂,倘若进去观赏,便会让来客大失所望。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日常生活的用具,和正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50来岁男人的遗像,看不到任何精巧装饰,古玩典藏。真是给人一种徒有其表的不甘心情!
妇人坐在堂屋,对着墙壁上的遗像自言自语。她或许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回应的倾诉,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才叫孤独!诺大的院子只住着她一个人。哦,不对,还有一只猫!一晃,已经18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晚景凄凉?她全当这是她应该承受的,为了她的儿子她没有任何怨言。
“老宋,过几天你的老生儿子就回来了。这么多年你可别怨我不让他回来看你!除了我,该死的都已经死光了,那件事会烂到土里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喵~”花猫从房梁上飞跳下来,跑到妇人的脚边撒起娇来。
妇人抱起花猫,眼里泛着慈祥的笑意,像是已经看到了18年未见的儿子一样,静如止水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帝都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悍马,车如其名,彪悍而过,疾驰飞行。
“明朗,把手里的工作处理一下,明天我要回家。”车里,宋南城一边敲着键盘处理文件,一边头也不抬的对着开车的助理说。
说是助理,其实两人是从大学开始就腻在一起的兄弟。毕业一起闯荡,共同打拼,才有了现如今在政商两界的势力和地位。
上个月明朗终于和相恋18年的大学女友补办了一场世纪婚礼,结果婚礼上的回忆短片里,全都有宋南城插上一脚,愣是找不到一张新郎新娘两人的合照!对此,宋南城还一脸无辜的在结婚祝词上说,这场婚礼搞的好像三人结婚似的。可见两人的关系真是不分彼此。
“明天回家?那今天去哪儿?没结婚的人就是好,自由!”明朗打趣道。随及又一脸认真的补充说,
“先说好,我今天必须得回家,不能再陪你熬了,这星期我已经陪你加班五天了!我老婆说,再不回家她已经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
“她不是一天三次来公司送饭吗?怎么,都看了18年的脸,还看不腻?”宋南城依旧敲着手里的电脑,头也不抬的说。
明朗一时语结。转而一副哀求的腔调说:“哥们儿,你要真为我好,就放我回去,我可不想哪天真戴个绿帽子回来。媳妇儿说了,再不回家就让咱俩一起凑合过吧!”
“这么严重?”宋南城终于抬起了尊贵的头,看着一边开车一边跟自己说话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