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虫

2019-01-04 20:04:25

其他

“我他妈是一作家,你懂吗?我写的是思想与世界,不是一写字儿的!”我的胸口被我用拳头捶的生疼,不过我不能停,否则好不容易带动出来的情绪又会偃旗息鼓。我要自己骗自己,我很愤怒。

她像往常一样,手里端着杯来自新西兰牧场的牛奶小口喝着,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着我。说实话她这样让我真的开始生起气来,因为在我嘴里新西兰奶牛挤的奶跟本地奶牛场挤的没啥两样,都他妈一股子奶味,但价格却至少贵出四五倍。

“思想在你脑子里,世界在你脚下,但钱却不在你口袋里。”她说完这句话就把喝了小半杯的牛奶放在了桌子上,手伸回来时顺带着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然后把纸扔到垃圾桶里吃起已经切好的火龙果。

我盯着低头看杂志的她一阵心酸,那大半杯牛奶又要被倒掉了。

“咱们之前能不能别聊这么庸俗的话题。”我好不容易带动起来的情绪又被她轻轻松吹灭,这让我很郁闷。更郁闷的是我的胸口,更疼了。

“好,那我睡了。”她放下杂志摇了下脖子,然后起身上楼。

看着她一步步消失的背影,我深呼了一口气,抓紧揉了揉胸口,然后拿起那大半杯牛奶猛灌了几口,还是一股子奶味。本想着把它喝完来着,但一方面我不喜欢这浓厚的奶味,另一方面之前在厨房切水果时我已经吃了几块填满了晚餐没填满的肚子,所以只能把奶倒掉。哦,还有一盘水果,太可恶了。

我起身收拾时眼睛无意间往她刚才坐的那位置一撇,似乎有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卡片上有一道黑杠。我笑了,她每次都这样,先打几下,再给想要的,就像她曾说的训练宠物犬的方法一样,要让接受赏赐的明白谁才是主人。

我收起那张卡片,然后端起半杯牛奶与果盘朝厨房走去。本想着顺便再吃几块,但随后又打消了这念头,做男人要有志气,不食嗟来之食。更何况我还是一个作家,一个要用高尚的深邃的思想去改变世界的作家。

华食天下大酒店,听名字的话还以为是哪家坐落于繁华地段的五星级酒店,但它其实就是城中村犄角旮旯里一在玻璃上贴红色欢迎光临四个大字的小饭馆。

这时正是天热的时候,虽然是晚上,但这温度足够让受精鸡蛋完整的经历一次从孵化到走上餐桌的全部过程。

我坐在餐馆门口的白色塑料椅子上,面对着白色塑料桌子上的白色小花盆里的一只白色小花发着呆。大约等了几分钟,她才慢悠悠走过来,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和白色体恤。

“真晦气。”我说。

“什么?”

“我说你今天的白色体恤,我很讨厌。”我指了指她扁平的胸口。

她白了我一眼,朝那个穿梭在客人间的服务生招呼了两句,胡乱点了些肉串跟两瓶啤酒,然后就坐在那看着我。

“看我干嘛。”

“没什么,最近怎么样。”她用手打理着长发,有些心不在焉。

“挺好的,小日子挺舒服的。”我也想像她那样打理头发,但很可惜我头发没她长。

她哦了一声,然后拿起啤酒起子熟练地打开一瓶啤酒,倒在杯里喝了起来。

我看着她仰起脖子却只是灌了一嘴的泡沫,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拿过她的杯子把啤酒瓶口压在杯口让液体缓缓流进杯中,最后倒满一饮而尽。

“看,该这么喝。”

她没再说话,低头摆弄了一阵手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上面有条黑杠。

“这里有两万,我半年攒下的,你先拿去用。”

我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卡。

“我有。”

她笑了,低头吃了一串撒了一层辣椒面的五花肉。

“她的是她的,需要你用东西换;而这是我的,不求你任何东西。”

我继续倒满了一杯啤酒,拿起一串腰子,不顾形象的吃喝起来。“别说,这家烧烤还不错。”

那天晚上,我打车一路从市区来到了郊区,低矮破旧的平房和一群已经打烊的店铺,这里就是城市的死角。

自动提款机钱,我揉着有些疼的后脑勺,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思索密码。我觉得酒精对脑细胞的屠杀未免太过于惨烈,不仅杀光了记忆,还杀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两个女人像是商量好一样都不告诉我任何一点关于密码的线索,这很可恶。而且她们同样都能将我看透,这更可恶。

我忍着头疼不断调动着快要死机的大脑,终于在即将爆炸的边缘随意输入了一串数字,输入成功。我看了眼自己输入的东西,是我的生日,另一张卡也是。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脑细胞终于耗尽了抵抗的力气,倒在酒精之下,整个大脑彻底放空。

河边上,我霸占着原本属于乞丐的位置,手里又拎着一罐啤酒。钱已经打到我妈卡上了,够她在医院里住一阵儿了。我喝干罐里的酒,然后用力的抛向河里。

“我他妈是作家,你懂吗?”我对着河喊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扔进河里。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六个来自她的和两个来自她的未接来电,还有两条稿费与工资的通知短信,三千四的是工资,八百块,是稿费。

我看着黑夜里的河面,扶着树,一点点蹲下,然后躺下。在梦里,我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就像是回到了温暖的羊水里。

相关阅读

手机读故事网©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