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细雨微濛,湖水泛漪,青山目远,心事稍歇。
那青衣男子,剑气如霜,蹙眉而舞,不苟言笑。
雨水和着水畔的雾气仿佛都凝结在了他的发梢,后背的衣衫被晕染湿了一片,他也未曾察觉,只顾挥舞着手里的玲珑剑,脚步轻盈,手法数稔,似乎在等待,随时随地,见血封喉。
彼时桃花开的正浓,在这雨雾迷蒙的天气里,愈发艳丽可怜,随着那男子剑气抖落的花瓣,竟像是落了一地的相思。
我的心,微微一紧。
却还是整理了自己素色的长衫,笑着走上前去:“这才几日未见,哥哥的剑法愈加纯青了呢。”
那男子见我走来,便顺势利落的收剑入鞘,嘴角弯起:“蔷薇,你来了。”
他随手伸出衣袖,为我拂去额头上的水珠,细长的手指不小心划过我的脸颊,单薄而又冰冷,我的脸上却是生出一片红晕,竟觉得心跳的厉害。
“哥哥,对不住,我还是未能在幽州寻得锦如。”
他低头用力握住了剑鞘,我似乎听得到他骨骼的撞击声,他却还是说:“蔷薇,我谢你还不及,又何来对不住一说,我自是知道寻她不易,我甚至对她,生死不知。”
整整五年,我都在为他寻一名叫顾锦如的女子,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亦是他下了重聘的未婚妻。
只是他不曾知晓,我倾慕他已有八年之久,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为他寻得他唯一钟情的女子。
都说这世间的男子薄情,可是沈长风却年长日久的念着一位叫顾锦如的女子,她风华绝代,顾盼生姿,却还未来得及嫁与自己的如意郎君,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贰他唤我蔷薇,却不曾知道我其实是大将军府的三小姐,名林清月。
十岁那年,我换上下人的粗布衣裳偷溜出林府,在市集上贪看一位老者在捏的面人儿,却未曾注意官府的马车来势汹汹,对行人也是没有半分躲让的意思。
我一时呆住,被惊吓的腿脚动弹不得,只记得身后一青衣少年,拉我入怀,旋身刚好避过那马车。
惊魂稍定,他松开双臂,轻拍着我的头大笑着说:“这是谁家的小丫头,如此不机灵,还敢到处乱跑。”
我可是林府的千金,哪里受过这等羞辱,愤愤的反问他:“那你又是谁家的伙计,竟连个闲差都寻不得,白日里竟还有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他笑的更厉害,细长的眼睛弯如初月:“原是我错怪了,你这丫头竟是这般伶牙俐齿,我不是哪家的伙计,寒舍是这长安街的沈家,若是你此时再多长几岁,遇见这样可怜的姑娘,我必叫家父去提亲不可。”
我自是知他是玩笑话,再抬头看他,只见他身七尺有余,一袭青衣,眉目细长,唇红齿白,哪里像什么伙计,明明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之相。
我只得拔腿跑开,羞的满脸通红。
叁那日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相见,却成了我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事,我常常绣着桃花便呆呆的出了神。
那样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那样明眸皓齿的富贵公子。
他就像一粒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最终竟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悄悄命下人去打听,长安街着青衫的沈家公子如何如何。
后来我知晓了他的名字,沈长风。
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