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的名字她已经问出来了,叫谭弈。“真的吗?”他语气很惊喜,又偷偷往一边看了一眼,“教练就在你旁边哎,不怕被他听见吗?”
刘靖沅摇摇头,有点伤感:“我说的教练毕业了。”
“哦……”
一边垫着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谭弈想起来什么:“我听说在球队训练的话有加分?”
刘靖沅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有是有,不多。不过我觉得吧,爱好比分数要重要得多。这次纳新,特意没有把加分的事情写进通知里,这是老师的意思,倒也是应该的。”
谭弈若有所悟。
时已深秋,天渐渐短了,又加上聊得带劲了没顾得上时间流逝,直到天暗得快要看不清球的时候,队长才喊了一嗓子:“撤了撤了,过两天开会别忘了来啊!”
“走吧,吃饭。”刘靖沅把球扔进摊在地上的网袋里,拍拍手上的土,两个指头捏起洗得极干净的白书包来。周琦这时候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我晚上还有课,直接去教室了,就不跟你一块吃了啊。”刘靖沅嗯哼了一声。
……
运动后食欲大增,刘靖沅抱着一碗面又不太好意思拼命吸溜,毕竟俊俏师弟面前还是要顾及一点形象的。谭弈正相反,风卷残云似的把一盘子菜给消灭干净了。他望一眼正小口啜着面条汤的刘靖沅,咽了咽唾沫,犹犹豫豫的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师姐,我觉得大学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嗯。”
这个“嗯”太干脆了,瞬间换谭弈懵圈了。
“悬崖跳水应该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唯一的区别就是,因为各种因素和先天条件的不同,每一座悬崖都不一样高,摔得也不一样疼。”
像是得到了鼓励,谭弈情不自禁身子前倾了一些:“我就是感觉,不管是一些学生还是……咳,我觉得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有的时候甚至会生气难过甚至绝望……”
“你绝望个屁!”刘靖沅终于酒足饭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话都利索多了:“这才几个月,就想逞‘有志青年’那一套了?……行吧,我去年这时候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谭弈“噗”地笑了。
“唉,要知道失望和振奋有的时候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就像爱和恨是一样的。”
饭桌上,两个人对着残羹冷炙聊了很多。到分别的时候,刘靖沅发现谭弈眸中的神光变了,变成一种坦诚的晶亮,而不再氤氲着若有若无的雾气。
“有什么事可以问我,不仅是在球队。”她拍拍师弟的肩膀,“虚长一年,不敢妄称前辈。还是想送你一句话,这是已经毕业了的一位师哥告诉过我的。以我的阅历,现在还没有全明白。”
谭弈望着刘靖沅的神色很专注、很认真:“师姐你说。”
“嗯……怎么说的来着……”她大脑当机了几秒,“‘磨平棱角不等于屈服,融于世俗不等于污染。做人总得看得透彻、行得磊落。’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哲人的感觉?”
“是!”男孩子眉目清澈,笑起来像是汇聚了天光,有一种戳心的温暖。
当晚,谭弈把刘靖沅送到了宿舍楼下,才转身离开。
……
大二的课程很紧张,刘靖沅又忙着给文学社的大型活动张罗场地、撰写通知、分发宣传单,再加上班里的事,又是好久没再去训练。等她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去排球场看一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谭弈的传球已经比她强很多了。
“行啊小伙子!”她跑过去撸起袖子,接起来对面张常羽扣下来的球。球的气很足,猛然砸在胳膊上贼疼,她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跟谭弈抢球。“小伙子”看到她来,眉间漾起鲜明的喜色,不知不觉练得更带劲了。
“上回说你稀客你不承认。”张常羽一个球终于扣在了谭弈刘靖沅两个人中间的空当里,眉飞色舞的,“你这何止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这简直就是一天打鱼一周晒网好吗?”
“嘘,嘘。人艰不拆啊,兄弟。”
“为什么你来的次数这么少?”谭弈侧脸悄声问她。
刘靖沅神情微滞,很快又若无其事道:“实在是忙,理解理解。”谭弈挑了挑眉,没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