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我小学一年级时发生的事情。许多事都随着时间而淡忘了,可这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天是周二,班主任正在给我们上数学课。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叫了好几个同学回答问题都没答上来。他火冒三丈,尺子都在讲台上拍断了。
我坐在第六排的四号座位。这个位置并不显眼,何况我正低着头。也许是我太着迷了,趴在桌上全神贯注地在画一只小鸟,正在勾勒羽毛了。我觉得这会是一副杰作,我们班的同学都应该付钱瞻仰。正当我用橡皮擦修改线条时,我的本子被一股大力抽起,班主任脸红得像个老柿子一样瞪着我。
我正在心灵的原野上撒蹄狂奔,突然像踩入冰窟一样。
班主任声色俱厉地质问我在干什么。我默然不语。他狠狠地指责我,将我的本子从三楼窗口扔下,然后让我去把本子捡上来。
我走出教室,在教学楼背面的杂草丛中找到了自己的本子。我将画有鸟儿的那一页撕下——看来我们班的同学注定没有瞻仰的福分。然后拿着本子上楼。
我明白班主任把他们回答不出问题的气全撒在了我身上。我不过是个数学勉强及格的学生,压根儿就没好好听过几回课。上课画个画有问题吗?上节课我还和倒数第一排的郭龙递纸条呢。
班主任愚蠢地问我,画的鸟儿呢?
“飞了。”
这当然是我现在想出来的话。当时我很没种地说,“那页掉了,没找到。”
下课后,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让我中午把爸爸叫来学校。
我爸爸当年也是他教的,成绩很好。但现在在工厂里做苦力。他语重心长地说了半天,我爸爸当年成绩多好,多认真,可我却对学习一点都不上心,辜负了他的期待。我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我中午没有回家,直往深山走去。回家叫爸爸?要叫你自己去叫。我们父子俩站在你跟前,听你训斥讲道理。照我爸老实本分的秉性,肯定不会向着我。到时你俩一起来骂我,说我。当我傻?
我往山里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溪边有一块黄色的大岩石,我便坐在上面支颐着下巴,望着溪水出神。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在山里待多久。但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和班主任对峙。
坐了一会儿,空中飞来一只小麻雀落在岩石上。它姿态轻盈,跳了几下便到了我的身旁。只见它身子和我拳头差不多大,脑袋缩着,背面是棕灰色的羽毛,而肚子上则是厚厚的灰白色羽毛,两只爪子小巧纤瘦。
它直直地看着我,一副好奇的模样。
嘿!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年要抓多少只小麻雀玩吗?居然敢跑来我面前一动不动。换在平时,我肯定眼疾手快地捏住它,但现在没心情。而且这山里头静悄悄,只有溪水的哗哗声,有只小麻雀在身边还怪舒心。
“小麻雀啊,你倒是好。不用写作业,不用看书,也没有人来说你骂你。随时都可以在天上飞,自由自在。”
“我也好想当一只麻雀。”
小麻雀像是听懂了我话似的,唧唧地叫了两声。
我自言自语,“要是大奶奶还在,我肯定就不会挨骂。我先告诉大奶奶,然后再让大奶奶去和爸爸说。爸爸听大奶奶的话,就不会和老师一起说我。也许大奶奶还会陪我去学校,让老师别说我了。”
“大奶奶是最疼我的。唉。”
我支颐坐在石头上不知过了多久。此时,我的肚子很饿了。要是回学校的话怎么和班主任交代呢?就说中午爸爸没有回家,还在工作。等他回来我再叫他来学校。
我这么想好之后,便起身朝外走去。石头上的小麻雀像受惊了似的,扑腾着灰翅膀飞起。
2
我走到学校一百米远的时候,同学从三楼的窗口看到了踽踽独行的我。他们全都聚集在窗口,嚷嚷着。随着我走得越近,我发现教学楼传来的只有朗朗的读书声,没有嬉闹声和打球声。
原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上课时间了。我以为自己不过待了一会儿。
我走进学校,几个好友围在教室窗口问我,“去哪里了?你爷爷在老师办公室。”
我听了便直接往老师办公室走去。显然,现在爸爸中午没回家的借口不管用了。我得临时编一个——中午为什么没回家?去哪里了?
我放缓脚步,头脑飞速地转着,快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口时我已隐隐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时爷爷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怒不可遏地看着我,喘着粗气,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把我扇得差点不省人事。
班主任看到连忙上来劝,将还想补上几巴掌的爷爷往后拉。
“你个鬼崽子,血都要被你气出来了!”爷爷脸庞涨得通红。
我摸着左脸,火辣辣的疼,眼泪堆满眼眶,视线都模糊了。我伸手擦掉,双眼直不愣登地瞪着爷爷。
班主任将爷爷推进一个办公室,让他歇歇气。然后将我带进另一个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一切都是为我好,爷爷也是关心则乱。说了一会儿,我没搭理一句,便让我去教室学习。
我走进教室,几个玩得好的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紧咬着牙关,走到自己座位上,然后将头埋在胳膊之中。他们虽瞧不见我满脸鼻涕的模样,但脊背一抽一抽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下课铃响后,教室里开始大声喧哗。平时这声音里肯定有我一嗓门。我从桌子底下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确保抬起来时不会像张花猫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抬了起来。
女生们围成一群在讨论晚上七点钟的热播电视剧,男生在教室后面玩跳马,还有一群人趴在走廊围栏上闲聊。我游目四顾,只见窗外的一根树枝上立着一只鸟儿,它面朝着我们教室。我揉了揉眼,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中午陪在我身边的那一只吗?
我瞧着它招了招手,只见它扑腾了两下翅膀便往上飞走了。
3
我花钱向来没有节制,零用钱到手就败光,从来不知道节省这回事。在学校旁边开小卖部的老头子很承我的情,买零食没钱让我记账就行。临近暑假了,老头子开始隐晦地提示我该还钱了。
我愁得很。不知不觉,我在他的账本上已经欠了二十四块钱。现在压根无力偿还。晚上睡觉前想到这点,辗转反侧睡不着。
随着假期的逼近,老头子也不再旁敲侧击了。他说,“我和你爷爷是认识的。你家在哪里我也知道。”
这种话真伤我的感情,下学期再也不来他这儿买零食了。
我一度想过偷爷爷的烟去卖。以前卖过一包,拿了二十块钱。但那顿痛打,现在想起来还让我不寒而栗。
对这个问题我束手无策。倘若老头子愿意等到下学期开学,我肯定是能如数归还的。他能留住老顾客,我能如数还账,何乐而不为呢?
老头子不这么想。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日头快落下去了,爷爷在木制躺椅上摇着蒲扇,我在身后给他锤肩膀。老头子出现在我家院子门口,他有点跛脚,挽着裤腿,笑着慢慢朝我们走来。
老头子走到我们面前,大声说,“仁公好久没看见啦。”
爷爷原本像青蛙一样闭着眼睛,这时张开眼疑惑地看着来人,随即想起了似的双眼亮了起来,“啊呀!我这都差点没认出来。”转向我,“娃儿,给爷爷搬条凳子,把我酒拿出来。”
“哎!莫麻烦。不喝酒嘞,喝不得。”
我尴尬地朝老头子笑了笑,攥紧了拳头转过身去给他搬凳子。
老头子和爷爷笑着聊家常。我搬了凳子给他坐着。我继续站到爷爷身后给他锤肩膀,心里隐隐希望老头子看到我如此孝顺而放我一马。但老头子显然不想让自己白跑一趟,他顿了顿,说:“你这个小孙子呀,经常在我店里买东西吃呢。”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拳头停在半空。
这时,我眼角余光看到一只小鸟飞到了院子的小树上。不过我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老头子下一句话是什么。
老头子张开了嘴,突然浑身打了个颤栗,“乖得很。我们这种小店子就靠他们来买东西,不然都没生意。人也长得好看,浓眉大眼。”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老头子跑过来就是为了向爷爷夸奖我。
“他嘴巴爱吃得要死,家里东西都不够他吃。”爷爷笑着说。
接着他俩又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老头子说还要回去喂一下猪,便起身离开了。爷爷留他吃晚饭,他笑着摆了摆手。
我瞧着他一跛一跛离去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老头子绝对是过来要债的,看他过来时瞧我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跑的掉吗?
可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下一句话应该是:我知道他是你孙儿,没钱就让他记着。这学校快要放假了,我看你孙儿怕是忘了在我这买过零食吃了——这才像是老头子说出来的话。
不管怎么说,我躲过了一劫。等到下学期开学,我肯定能攒够钱还给老头子。我跳着走出庭院去找朋友,瞥见树枝上立着一只麻雀。嘿!那不正是我瞧见好几次的那只吗?圆圆的脑袋窝在毛茸茸的身子里。
我朝它吹了个口哨,招了招手。它扑腾着翅膀朝我飞来,立在我的手掌上,微微歪着脖子看着我。我不禁心花怒放,哪儿来这么乖的鸟儿?待会儿去给你挖几条好蚯蚓吃!
不出一个小时,我的邻居伙伴们都知道了这桩头条新闻。他们满怀艳羡地看着我手掌上的小麻雀,一脸艳羡,纷纷问我:“它怎么不飞呀?
“我是老大,它当然听我的话。”
“啧啧”“放屁!”“肯定是你给它吃了什么。”“有本事你让它飞到前面那棵树上。”
面对小伙伴们要求,我甚至还没有下达指令,小麻雀就自己飞了过去,在树枝上立了一会儿,然后再飞回我的手掌。它歪歪脑袋,动了动翅膀。这时张大嘴巴的不只是我的小伙伴。
在他们艳羡的眼神中,我带着小麻雀昂首阔步地离去。
4
我和小麻雀整日形影不离,上课时就将它放在课桌里,它不吵不闹。放学后,就去树林里给它挖壮硕的蚯蚓。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一只神奇的麻雀,它听得懂人话,我让它干嘛就干嘛。这为我带来了许多和女同学交流的机会。但我不喜欢她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随便伸手去摸我的雀儿。
很多同学问我它叫什么名字。我一时回答不上来。的确,它应该有个名字才是。我琢磨半天,终于决定将日后留给女儿的名字“芳菲”——拿出来一半给小雀儿,就叫“菲菲”。
菲菲的爆红引起了“麻雀热”。很多同学放了学,都去山里爬树,掏鸟窝,看能不能捉到一只和菲菲一样的鸟儿。不知道有多少鸟巢被他们摧残。
有一些同学幸运地捉到了麻雀,然而都是些“庸脂俗粉”,他们念叨上一百遍:飞上屋顶,再飞回来。麻雀儿还是一去无踪影。还有些则在鸟巢里掏到了鸟蛋,吃了顿好的。据说还有在鸟巢里掏到蛇的,伸手进去一摸,滑溜溜的,吓得连忙从树上跳下来。
我的菲菲始终是众人眼红的对象。我带着它走在朋友当中,宛如骑着汗血宝马的将军。而身边的人都成了侍从。
不过我的同学们只看到听话灵巧的菲菲,我却感觉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我性情顽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平日里我已经习惯了被人训斥,被爸妈唠叨,和人打上小小的一架。但自从菲菲来到我身边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开始对我和颜悦色,我有时闲得没事想找人打一架都打不起来。人家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攥得再紧的拳头也只好松掉。
更奇怪的是,有天我想吃冰激凌,但身上没得钱。我就在妈妈衣柜的钱包里拿了两块钱,吃了个巧克力冰激凌。万万没想到妈妈如此精细,两块钱都逃不脱她的法眼。被揭穿时,我已经做好了“竹笋炒肉”的准备,墙上挂着一根专为我而准备的竹鞭。
“下次不要再自己来拿了。想吃什么东西和我们说就是,又不是不给你买。但你自己偷偷来拿就很不好,妈妈不喜欢。”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妈妈摸了摸我的头便走了出去。
我愕然地立在原地。这,这是我妈妈?我只是早上去上了个学的功夫,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我妈妈就脱胎换骨了?我甚至觉得妈妈会转身回来,拿着一条更大的竹鞭:你以为没事了?我等了一会,但妈妈没有再转回来。
一时之间,我恨不得自己拿起竹鞭抽自己。不过是一个冰激凌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要为了它去偷妈妈的钱。真是的!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吃冰激凌。我有钱也不吃。
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我都觉得自己的确做错了,应该受到惩罚。可就在对方怒火一触即发之际,我准备好迎接暴风雨的来临了,对方却总能转雷暴为多云。
我无法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现在是有在用心打扮自己,央求妈妈给我买新衣服,还留了个斜刘海,相对于我的朋友们来说,我的确更英俊。但我并不认为这点就能让所有人都对我和颜悦色。很明显的一个事实,同桌小甜还没有喜欢上我。
5
我带着新奇的心情享受着这种和睦。过两天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与此同时,班上开始酝酿一件事情。
二年级的几个人总是来抢我们的乒乓球桌。他们嚣张地站到我们的桌子面前,直接就开始打球。这事儿我怎么可能忍得了?班上其他男生也忍不了。有人去和老师反映过,但老师嘴上应了两句,实际完全没当回事儿,二年级的人依旧嚣张跋扈。
我们班几个爱闹的找到他们,说期末考试完去学校后面的田埂上打一架。他们很痛快地答应了。
我们班的男生下了课就凑一块,倒也不是讨论战术策略,而是说谁要打谁,要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二年级有个叫肖杰的特别嚣张,我很早就看不惯他了。我说到时候你们腾出手来,就帮我围着他,我要狠狠踹他。
班上三十二个男生,有二十一个参与这场“班架”。我们都摩拳擦掌,完全说不上害怕。至于我,心里早就攒着股劲儿了。无论是打人,还是被打,我都兴奋。
这几天我都顾不上菲菲了。放了学就随便找个地方给它挖两条虫子,把它关在房间里。然后自己去找朋友们吵闹。
两天的时间倏忽而过,期末考试很快结束,成绩如何我压根不在乎。当天下午,我们背着书包来到了学校后面的田埂上,将书包全部堆放在一起。我把菲菲放在书包里面,打开一点拉链给它透气。
不一会儿,二年级的人也都来了。他们人数比我们少一点,大概十七八个。肖杰走在中间,舔着舌头,很神气地伸手将头发往后捋。他们放下书包,肖杰走过来几步,神情轻佻,“想怎么打?”
“你们想怎么打?”我说。
“就这么打!”肖杰冲过来对着我肚子用力一踹,然后连忙闪开往自己阵营跑去。
“不要脸!”
“上啊!”同学将我扶起,我大喊。
几十个人混在一起,胡乱地挥拳踢腿。有人绕着田埂跑来跑去,这里踢一脚,那里踢一脚。有人一扑一个倒,还有人倒在了泥巴里。我看到谭军趴在泥地上,一动不动。而一个二年级的直接从他背上踩过去。他疼得大叫,又爬了起来去追那个人。
我找到了肖杰,冲过去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拳。他看到了我,闪了过去。他笑着说,“过来啊,单挑。”
我跟着他到旁边人少的地方。他扭了扭手腕和脖子,然后朝我扑了过来。我俩扭打在一起。两人挨了不少拳头之后,他被我撂翻压在身下,宛如一个泼妇般不断用手指甲划我脖子和脸。这是最让人鄙夷的打法。
我用身子死死压住他,双腿夹着他的腿,然后空出一只手来将他的鸡爪子扣住。他满头大汗,怒不可遏地看着我,“突!”的一声,一口粘痰射到我的额头上。他可真是个汉子,鸡爪子,口水都用上了。
我绷紧脖子,用脑袋重重往他脸上一撞。抬起头来,只见他鼻子里流出两道鲜红的液体。
“服了吗?!”我口水喷他一脸。
他紧咬牙关,一字不答。
我压得他有些累了,他还在使劲挣扎,想爬起来。我瞥了眼后面,仍是打得不可开交。我们人多点,占了上风。这样一直压着他不是办法,我听过“见好就收”这个成语,差不多就可以了。
“今天就这样了。下学期别再来和我们抢桌子。”说完我慢慢地松开他,站了起来。他躺在泥地上,一脸不甘。我转过身,准备去让他们罢手。往前走了没两步,突然我感到背心一阵剧痛——有东西插了进来!我转过头,只见肖杰一脸狰狞和惊惶地看着我,他手上握着个东西,而那东西在我身体里。
我缓缓往前倒了下去,意识开始涣散。最后听到了有人大喊,“老师来了!快走!”,许许多多的脚步声朝我这里跑来......
6
现如今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我都确信当时的自己其实已经死亡。我感到自己脱离了躯壳,不断浮升,并且能看到底下的风景人貌。
在那段意识深处,我似乎看到了大奶奶。她来到我的潜意识世界当中。她满脸慈爱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告诉我以后不要再打架了,看这次弄得这么严重。要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太顽皮。
大奶奶说,只能保护我这最后一次了,希望我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好好保护自己。最后大奶奶看着我怜爱地笑了笑,便消失了。
我在医院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才睁开眼睛。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和奶奶,全部都在医院轮流照顾着我。
妈妈眼眶红肿,扑在爸爸身上哭。医生先前已经下了结论,让他们处理我的后事,伤口在要害,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快没气了。爸妈他们当然不信,让医生全力去救治,哭着跪着求。医生无奈,这个时候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可奇迹的是,过了一晚我居然开始有了气息,脉搏又重新跳动起来。于是医生们开始全力救治。
半个月后我便出院了。先前我问了爸妈多次,菲菲在哪里?我记得当时把它放在书包里面。但爸妈说书包里除了书,没看见别的。再说,鸟儿自己飞走了不是很正常吗?
出院后,我去各个地方寻找菲菲。院子里的树上,给它挖蚯蚓的树林,我放学回家爱逗留的地方......我确信自己能一眼认出菲菲。可在我见过,抓到过许多麻雀之后,也始终没有再见过菲菲。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愈发坚定——菲菲就是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