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享恨恨地说:“木宛悠可是要与何良成亲了?”
“是。”
“她可是自愿?”
“公子——都知道了?害公子一家的,其实不只何良。宛悠小姐出游时与何良相遇,两人就互生了情意。只是已经与公子定了亲,木老爷贪图公子的家业,不愿退婚,宛悠小姐就与何良商议,定下了一石二鸟的计谋,既得了公子的房子,又成其好事——”
“不要再说了!”元享怒吼道,他从不知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人活一世,难道就只是为着享乐淫欲吗?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能如此的草菅人命,为所欲为吗?
元享想到一生虽然挥金如土,放荡不羁,究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如今落得家破人亡,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竟不知该怨这人心不古,还是恨这世间没有天理。
“红袖,你恨何良吗?”元享突然问。
“我——恨,自然是恨的,只是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你有秘术,连我这样的死人都能炼出烟骨,怎么就不能惩戒了这个恶人?”
“我是有苦难言。我这秘术只能救人,不能伤人。若是故意养了烟骨,在世间为非作歹,必会遭天雷灭顶,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道理?怎么恶人行凶就没有天雷灭顶,好人主持正义,就要受罚?”
红袖叹了口气,说:“公子,你还是多歇歇,慢慢修炼吧。”
元享虽然怒火冲天,也没有办法,只得存希望于自己修炼上,盼得有一日能出了这房间,手刃仇人。又有月余,元享不但能看到墙外的景物,也能稍稍离开香炉,在屋中走动。
那夜,微风起,元享借着风势,找到了何良的卧房。房内灯火通明,何良正与木宛悠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元享怒从心头起,冲向何良,双手直掐住他的咽喉。何良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且隐姓埋名,因此即使是对着美人,也带着刀在身边。他正饮酒,突然觉得呼吸不畅,眼见得并没有人在跟前,就想到是红袖的秘术,手中握刀只乱挥舞着。
那刀用红袖炼制的药水浸泡过,能克制邪魔。元享虽然是一缕烟骨,毕竟是异类,被这刀挥动中碰着了,没有疼痛,也觉得虚浮无力。只得松了手,飘飘荡荡地回到了香炉里。
红袖回房不见了元享,正要寻找,忽然看见他虚弱地飘了进来,只听得元享说了句:“快走!”也顾不得细问,就带了香炉和药粉,正准备离开,何良拿了刀已经站在门口。
肆
曾经的元府,如今的何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何良身穿吉服,站在堂前招呼着客人。
洞房花烛,照耀得满房的红色都似闪耀的霞光。两支龙凤红烛已燃了大半,烛泪沿着烛台流个不止,如血滴落。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青铜香炉,炉中焚的是花露香,清香淡雅又醉人心魄。
这花露香是红袖特意送给何良与木宛悠的新婚贺礼,也是报答他不杀之恩的一片诚意。当日何良发现自己被红袖秘术所害,拿了刀到找红袖兴师问罪,正遇着她要带着香炉逃跑。
“红袖,你是我心爱的人,怎么就忍心用这秘术害我?如今还要离我而去吗?”何良虽说着情话,手里的刀却横在了红袖面前。
“你何必再说这些话来哄我?你和宛悠小姐都要成亲了,哪里还想到我?”
“红袖,你须知我是忍辱负重的,这都是为了你我以后的好日子。那木府是这城里的大富之家,我和木宛悠成了亲,木府的家业不都是我的了吗?你到时候就不用再抛头露面,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当夫人就是了。”
“你不必再用花言巧语骗我,当初害元公子时,你只说让他受牢狱之灾,得了他的房子,就到知县老爷那里疏通,不会伤他性命。如今他家破人亡,难道不是你害的吗?”
“我哪里知道知县那么性急,得了银子就判了元享的斩刑。”何良还要用红袖的秘术为自己聚拢钱财,因此用尽甜言蜜语,只想着把红袖哄着留下,“红袖,你是知道我的,我对他人都不是真心,只有你,是我心尖上的人,谁也取代不了的。”
红袖紧紧握住香炉,低头不语。半晌,问:“你这话可是真心?”
“自然是真心,我可以起誓——”
“不必!”红袖把香炉向地上用力摔去,香炉破碎支离,其中的香屑洒了一地。
见红袖摔碎了香炉,何良满意地笑了,收了刀,握着她的手,又说了些情话,哄得红袖笑了,才拉着她到房里和木宛悠一起饮酒。
成婚的事,红袖一手操持,办得妥妥帖帖,何良很是满意。成亲当日,红袖送来了一个精致的小香炉,说其中的香是花露香,能动情。何良知道红袖一向顺从,也自信自己能把她哄骗得滴水不露,知道红袖特意送了花露香以添洞房气氛,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