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红袖初次在有凤来仪见元享,她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他是挥金如土的公子。
华灯,珠帘,天籁之音余音袅袅。珠帘遮挡了玉人的芙蓉面,只露出一角绿罗裙。绿罗裙与珠帘轻轻摇摆,摇动了元享的心。
说元享挥金如土,放荡不羁,这城里没有人不知道。说他会为一个女子痴情成疾,听闻者除了大笑,实在是没有更礼貌的回应了。元公子风流倜傥,且眼光甚高,能入眼的女子屈指可数,其中之一,就是他即将迎娶的妻子——木府的宛悠小姐。
只是,在那晚的绿罗裙飘过之后,元享的心,和眼里的火就被点燃了。凭其所有,即使是无价之宝,只要红袖略启一启朱唇,元享马上就会送到。
可红袖异于常人之处就在于此,多少金银财宝,她连看也不看一眼。
从未在情字上受过困的元享,坠入情网了。
家人劝他收收心,准备迎亲是正经。元享少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所幸父亲生前创下了一番家业,元享虽然挥霍放荡,却是在意经营生意,孝顺母亲的人,眼见红袖姑娘对自己冷冷淡淡,也暂且收了性子,准备迎亲大事。
吃过早饭,元享闷闷地站在院子里,看下人悬挂灯笼彩绸,张贴喜字,忽然门子来报:“公子,有一位姑娘在门外,说是红袖姑娘有信给您!”
一听“红袖”两个字,元享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跑到大门外,见是红袖的贴身侍女。侍女把信递到元享手上,便转身走了。
信上只有一句话:今夜,渡头。
元享喜不自胜,入夜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奔赴渡头了。渡头上有无数画舫,各个都是张灯结彩,莺歌燕舞,元享仔细寻找,在渡头边看到一条小船上挂着一只红灯笼,上面用金字写了一个“袖”字。元享知道是红袖的船,站在岸上向船内施了一礼,朗声说:“在下元享,特来拜访红袖姑娘!”
“公子请上船!”船舱中传出娇柔的话语。
元享整了整衣衫,迈步踏上船,伸手想要掀起船舱的竹帘,舱里的灯突然灭了。元享记挂着红袖,急忙喊道:“红袖姑娘,你没——”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径直栽倒在船上。
“姑娘的迷魂香果然厉害!”
“快办正事吧!唉,只是要对不起他了!”
“这种登徒浪子有什么可同情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元享醒来的时候,见仍是夜晚,只是比他出门之前的时辰要早。母亲红着眼睛坐在床前拭泪,见他醒了,忙叫人去请大夫。
“你是被那个红袖姑娘迷了心窍了,这次真是把人吓死了。一夜未归,天亮就看见你躺在大门外,怎么叫也叫不醒。请了大夫,说是中了迷香,这一睡就睡了一天。是红袖对你用的迷香吗?她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你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还是远着她些吧!”
母亲一边哭一边说,真是声泪俱下,元享唯有低头应着。一时大夫来了,把过脉说不妨事,母亲才回房歇息了。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元享回想着在船上的事,怎么也想不通,这红袖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船上的人不是红袖,而是与自己有仇的人,借着红袖的名字要对自己寻仇?只是自己从不曾得罪过谁,而且除了迷香,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这又怎么说?
元享正苦恼,突然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一行官府中人闯进了房间。一人拿着刀,挡着元享,其他人四处翻看,其中一人从元享脱下的衣服里翻出一块玉佩,向余下的人说道:“找到了!”元享尚未看清玉佩的模样,就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大堂。
知县端坐正堂,喝问道:“大胆刁民,竟敢与江洋大盗狼狈为奸!你若是说出贼人下落,本县报你戴罪立功,或许还能少受些牢狱之苦,若是有意隐瞒,定斩不饶!”
什么江洋大盗?什么下落?元享一头雾水,说:“大人所说的,小民一概不知啊!”
“人赃俱获,你还不招!来啊,把这罪证拿与他看!”
捕快接过知县手里的玉佩,拿到元享面前。元享仔细看了玉佩,顿时如万箭穿心,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贰
莫名其妙的吃上了官司,元母妇道人家也没个主意,她听了堂审,知道儿子是与江洋大盗扯上了干系,已经慌乱不能自持,及至看到儿子在堂上晕厥,更是心疼且彷徨无计。元母亲自到了木府,与木老爷商议救元享,偏偏木老爷是第一等趋炎附势的,当初和元府结亲,就是冲着元府的家业去的,如今眼看元府就要衰败,他是怎么也不肯与元府扯上关系的。
元母不只没能从木府寻得援助,且听到木老爷斩钉截铁地说要退婚,心下更是凄凉。
元享被判斩首,他直到行刑前一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元母带了酒菜为元享送行,又命家人用车拉了两付棺材到刑场。
“娘,您这是——”元享悲痛欲绝,哽咽不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