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喜欢他,就有多恨自己。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序
我是个画师,画人画物皆可,以卖画为生,我是个听客,喜听他人故事,世间情都爱。揣着着几支画笔,背着几身衣裳,带着些许盘缠,就此上路。
我想要的,是以我手中之笔,由他人口述之事,画他人心中之情。我想要的,是走遍锦绣河山,听尽世间情事,看透百态人生。以后,或许一竹屋一山林终老,或许遇一人择一城白首,我不得而知。
而今,我在路上。
我一路向北,来至大漠,在这里,有着与江南水乡不同的景色,有着与南方温婉相异的风气。这里的人,豪爽大气,这里的天,黄沙飞扬。这里的故事,平添惆怅,却又令人释然。
我照例在酒馆寻一靠窗佳座,一壶雪酿,一屉包子,一碟小菜,就此坐下。铺就画纸,素手执笔,望着窗外,遥遥大漠,茫茫黄沙。
有人看上我的画作,或提笔为他人画上一副肖像,或任君挑选一副之前的画。无人时,便独自对着窗外旷景,或沉思或画景。
在热闹的大堂里,听着他人的故事,任由自己的思绪飞散。
壹
酒馆的生意一向兴隆,店中老板性格温婉,不善计较,所卖吃食别有风味,令人留恋,特色雪酿水清酒冽,回味绵长。是而,过路旅客会来此地歇脚,常住百姓爱来此处坐坐。
“老板,可否再添些酒水?”趁着店里客少,轻晃着已经空荡的酒壶,向站于柜台旁算账的女子,朗声问道。
“公子稍等。”轻轻走来,静静取过酒壶,微微欠身,便悄悄离去。
“公子,我想请您帮我作幅画,不知可否?”倒满的酒壶被安然放置于酒桌上,温婉的女子羞涩地坐于对面,脸颊因着笑容,浮现淡淡嫩粉。
“当然。姑娘想要画些什么?”
“在作画之前,能否再听我讲个故事,不会打扰公子很久的,我只是……”
“无妨,反正在下来到此处也无要事。您慢慢讲,我细细听。”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我,如此骄纵,根本不会想来这种地方。以前的我,也没有想到我的以后,会是这番光景。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人。”
那女子看着窗外的空无,眼神也逐渐虚无,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脸上的红粉也慢慢散了。回忆的思绪飞往过去。
贰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小丫头,还未及笄,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胆子极大,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物都想要。
她能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不过因为她是亲王的独女。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唯一胞弟,她是胞弟的独女,更是受到皇上的荣恩,小小年纪,就被封了郡主,有了府邸。
而她,虽骄纵任性,却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心肠不坏,虽调皮捣蛋,让下人头疼伤脑,却也并未做何伤天害理之事。彼时的她,一心玩闹,还未长大。
王妃早逝,小郡主照例要去山上祭拜先母,她坐在轿中,身后是一大群下人,令她有些不悦,难得出来,却依旧不能尽兴。她借口要去如厕,便带着侍女去了远处隐蔽之地,却在拐角处将侍女打晕,自己悄悄溜走。
山中树高林深,还小的她尚不会辨认方向,也不知这山林出处在哪,只是闷头向前走,也没注意到身边的景象,从高大葱郁的树木转成了郁郁青青的竹林。
待拨开眼前繁盛的灌木,一个抬眼,便见到了他。穿着一身浅绿色青衣,黑发如墨,未经束发,随意披散,仅一个侧颜,却令人不觉屏住呼吸,生怕惊扰。
她蹲在草丛间小心翼翼,大腿发麻,被她咬牙挺住。他站在池水边肆意洒脱,白纸如雪,被他渲染成画。
“哎呦。”一声女子的惊呼,令他停笔,转而看去。一个小女孩摔于碧草间,狼狈而羞赧,他放下画笔,莞尔一笑。